洛陽城中士大夫園林相望,花木繁盛,譽滿天下。但在明白人看來,這分明是一股在野的力量,暗暗鉗制著東京的朝廷。這裡蟄伏著的老傢伙們,各個門生故吏滿天下,有著非一般的影響力。而且誰也不敢說,朝中的某位倒臺之後,他們會不會鹹魚翻生、轉眼柄國?
他們便是陳恪來洛陽的目的。
換成一般人,在吃了一路閉門羹後,是沒有勇氣再闖洛陽這個龍潭虎穴的。然而陳恪堅信會有轉機出現。因為沿途州縣的官員級別偏低,升降榮辱皆在朝廷大人物的一念之間,所以只能仰人鼻息。
而洛陽這些下野的老傢伙,可不會看朝廷那些傢伙的臉色。‘在野派是天生的反對黨’這句話,放在宋朝也一樣適用。凡是在朝的傢伙支援的,他們一定會反對,只要他們還有野心的話……
陳恪相信,只要他們還有野心,就一定會主動和他接觸的。因為他代表的趙宗績,是趙宗實之外最有希望的一個。他們支援趙宗實,也不會有任何收穫,只有趙宗績上臺,他們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到了驛館安頓下,陳恪便宣佈休整兩日再返京。這會兒是牡丹盛開的季節,武學生們正好可以藉機遊覽一下神都風景,自然無人反對。
學生們都出去遊玩了,陳恪卻宅在驛館中品茗看書,看似靜以修身,實際上是在姜太公釣魚,等‘願者’上鉤。
然而坐等了半天,也沒有等來一根人毛。這讓他不禁暗暗沮喪,莫非連這些最堅定的反對黨,都認為趙宗實贏定了,擔心打不著狐狸還惹一身騷?
難道在野計程車大夫中,竟沒有一個有見識的,能從蛛絲馬跡中,看出局勢仍存在變數?
想到這,他不得不佩服王雱那廝,做起事情來天衣無縫,真叫個陰人於無形……
心裡混亂如草,他哪還有心虛看書,抬起頭來,發現外面天色已黑,便叫道:“掌燈!”
陳義快步進來,把屋裡的燈臺點亮,輕聲道:“大人,該吃飯了。”
“吃個鳥飯。”陳恪沒好氣道:“今天一直沒有客人麼?”
“沒有。”陳義搖搖頭道:“大人既然那麼想見他們,為何不去登門拜訪呢?”在他看來,人家都是成名已久,德高望重之輩,品級也比自家大人高出不知多少,哪怕是要賣身,也得端著體面,不可能主動上門的。
“你懂什麼……”陳恪白他一眼。登門拜訪自然沒問題,但自己身負皇差,只是路過洛陽而已,沒個正當的由頭,哪能胡亂竄訪?最起碼,得送個請帖來吧?
連份請帖都沒收到,實在是太沒面子了。
主僕正在對著發愁,外面陳信進來,小聲道:“大人,有個小孩兒,送來枚制錢,說給你看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
“什麼制錢?”陳恪隨口問道。
陳信便將手攤開。
藉著燈光,陳恪看到了一枚黃燦燦的金錢。
“啊!”這玩意兒他實在太熟悉了,當年得到了幾枚,都派上大用場了,正是那無往不利的‘邵雍金錢’!
“我怎麼把他給忘了!”陳恪激動起來道:“快把那小孩兒叫進來。”
“那孩子放下錢就跑了。”陳信小心道:“弟兄們怕給大人惹麻煩,也沒敢攔他。”
“知道了。”陳恪不在意的笑道:“更衣,備份禮物,大人我要夜訪隱士去。”
“大人不是說,沒有請柬不好出門麼?”陳義小聲問道。
“嗯?”陳恪轉頭看他一眼,陳義趕緊縮縮脖子,不再多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