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將軍越發預感到不妙。他自忖流言涉及諸事,雖則應該沒有留下什麼明證實據,但也不能說自己都沒有涉嫌。想想自己的過往作為,他漸漸地害怕起來。尤其是關於胡女的事情,他私下問了盧嘉瑞,盧嘉瑞也說從未告訴過別人。王將軍當然是相信盧嘉瑞的,原來就是盧嘉瑞主動默然為他處理掉這手尾的,當然不會再跟別人說及。至於違慢聖旨,雖是為著戰陣兵謀,只是朝廷要說你有你就有,辯白也沒有什麼作用。再說他私吞繳獲的胡虜財貨,私自動用軍士販運私貨,他只能羅列各種各樣的緣由來搪塞美化一番,卻不能嚴辭否認。
王將軍又多次上奏自辯,到大觀四年元旦之後,總算等來了個結果,卻是太子少保蔡京奉旨按察河東路。
王將軍知道這奉旨按察河東路一定是衝著自己來的,更知道這河東路按察使蔡京不是個好對付的人物。
得到朝旨之後不久,王將軍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收到新升任的尚書右僕射張商英大人的密函。這密函雖然指給他一條化解困境的出路,卻也給他帶來了絕大的煩惱。
密函是張大人親信秘密送來的,張大人卻不署名,明顯是留了後手,怕萬一搞砸了,他張商英好撇清干係,免受牽連。這張僕射上位沒多久,當然是為打擊政敵,植樹幫手,以期穩固地位。然而,這辦法對王將軍自己而言,卻可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弄好了可以破解困局,弄不好就只能陷入身敗名裂的淵藪。而如果他無所動作,坐等這按察大人來,這般清查那般稽核的,非但是有的罪名被翻個底朝天,沒有的罪名也會生出一大堆來,到時後果都不敢想了。王將軍想清楚了,與其等死,不如拼出去一搏!
這天,王將軍叫盧嘉瑞到自己營帳來,欲要問詢他的建議。盧嘉瑞來到時,王將軍不在,盧嘉瑞就在帳裡閒步。走到桌子邊時,看見桌上鋪開有一頁信箋,看一下,竟然是一份密函。密函沒有抬頭也沒有落款,只見信箋上寫著:
按察河東路事非同簡單,將軍前途殊為可憂。前時傳言,流出有因,用心險惡;應對得宜,尚且有虞;應對失當,將軍或將身敗名裂。京貪薄刻峻,但恐需索無度,刁蠻難測,更添憂慮。為將軍計,不若奮而潛行狙殺,堵禍端於既發。朝廷或可另遣便宜之人,虛事彌合流言之事,則將軍轉危為安矣!唯將軍慎其思之!
盧嘉瑞剛剛草草看完,王將軍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大聲喝道:
“大膽盧嘉瑞,你在幹什麼?”
“對不起將軍!將軍把小將叫來,而將軍不在,小將因此在帳內稍稍閒步!”盧嘉瑞急忙致禮並辯解道。
“本將軍的帳內可以隨便翻看的嗎?給我拿下!”王將軍這回卻沒有了平時的那種隨和,威嚴地下令道。
緊跟將軍的四名親兵立即一擁而上,不容分說的將盧嘉瑞擒住,架了起來,將軍繼續命令“捆了”,一個親兵就去拿來繩子,將盧嘉瑞捆好按跪在地上。
“將軍,小將犯了何罪?”盧嘉瑞無辜地問道。
“你不在帳外等候,未經許可,私進將軍營帳,偷看機密,尚不知罪麼?”王將軍繼續喝令道,“軍棍侍候!”
“將軍,小將向來對將軍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盡心竭力為將軍效勞賣命,將軍用得著小將的地方,小將也是萬死不辭,奈何將軍要自傷羽翼呢?”盧嘉瑞腦子一下之間轉得飛快,回想著剛才看到的密函,趕緊一邊磕頭一邊掏心掏肺地表白道,他知道王將軍這時最需要的是鐵心跟隨的人。
王將軍怔了一下,回想到盧嘉瑞武藝高強,能征善戰,又有機謀,上次代州歸途的反偷襲中就很忠心的維護自己,確實是個難得的好幫手,不能輕易失去。於是,他轉念一想,便對四個親兵說道:
“你們先出去。”
親兵出了營帳,王將軍過來解開捆在盧嘉瑞身上的繩索,拉他站起來,然後說道:
“盧嘉瑞,本將軍也知道你忠直勇猛,且足智多謀,但你看到的密函干係重大,是本將一時大意未收好,傳出去弄不好會要了本將的身家性命,所以本將不得不格外嚴肅對待!”
“將軍,小將加入行伍以來就一直得到將軍的提攜和器重,一直跟隨將軍奮戰,並無二心,絕不會做對不起將軍之事!”盧嘉瑞趕緊再表忠心道。
“你能這樣,本將軍甚為欣慰。如今本將實在也是憂憤難了,打了勝仗,反遭朝廷猜忌,前時的流言你也知道了。如今,你看到密函也更清楚了,不日蔡京將奉旨按察河東路,實際就是衝著本將而來的。無論本將怎麼做,來者不善,前景很是不妙,你平日多有謀略,看看眼下有什麼計策可解本將困局?”王將軍問道。
“排兵佈局,衝鋒陷陣,小將或能說出來個一二,至於這涉及朝廷及皇帝、大臣的事,小將實不敢妄言。”盧嘉瑞說道。
“那你看看密函上所言之事可行與否?”王將軍轉過臉來,直盯著盧嘉瑞問道。
盧嘉瑞被盯得緊,不由得說道:
“如無其它良法,不妨實行,或能博得生機!”
“好,正與本將所想相同!再來想想看如何實施吧!”王將軍一拍盧嘉瑞肩膀,高興地肯定說道。
盧嘉瑞臨機應變取得了王將軍的信任,躲過一次性命之劫,他是否能為王將軍畫策,也讓王將軍逃過被誣陷的劫難呢?欲知後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