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恭行孝道子孫哭墳前 篤信佛法大娘罹病懨(上)
卻說上回說到盧嘉瑞帶著女兒及其看護奴婢靳冬花一同返回聊城,驚聞父親已經去世。三娘很喜歡他帶回來的女兒,問盧嘉瑞孫女的名字。
“還沒起名字呢!原來在鳳塢鎮欒家時,外公外婆說要等她父親來起名。等我去到了,一時間匆忙,也沒有什麼心緒,就也沒起名,後邊想起來了,想想回到家再請父親母親來起,所以至今都還沒給她起名字呢!”盧嘉瑞說道。
“如今你父親沒了,就咱們孃兒倆給她起個名兒吧!”三娘說道。
“孩兒想,她母親名字裡有個杏字,就叫她杏兒好了,也是報念她母親的一片恩情。”盧嘉瑞說道。
“好吧,就叫她杏兒吧,好個盧杏兒,你看她那眼睛大大的,臉蛋兒肥嘟嘟的,煞是可愛哩!”三娘讚許道。
當晚,在家裡安頓下來,晚飯之後,已經多年不見的母子倆坐在房間裡聊天。盧嘉瑞問到溪頭鎮老家的近況,三娘說道:
“你去從軍走後不多久,單先生就要告辭走,於魁將扣兒許配給了單先生,之後就與女兒一起跟單先生走了。他覺得反正在這裡也就剩他們父女倆,不跟著去一來也是孤苦,二來也不放心女兒孤身遠去。……”
“他們走的時候有說什麼嗎?是回單先生老家還是到哪裡去?”盧嘉瑞急忙問道。
“扣兒臨走時倒是到為娘房裡辭別,說會銘記咱們家對他們家的恩典。她說要感謝平時少爺對他們家的好,對他們家的照顧。往後,她會在遙遠的他鄉,默默祝福咱們家平安,祝福少爺事事順心的。”三娘停一停,繼續說道,“這孩子看起來很懂事的,知道感恩,有禮數。至於他們到哪裡去,說是先回老家看看,要不行還會搬到南方去。前時曾聽你父親提起過,說單先生覺得北方時常有戰亂,看朝廷狀況,以後會更不安寧,想搬到南方去居住。也是的,單先生滿腹才學,文武兼修,到哪裡去都不愁沒飯吃。”
“哦。”盧嘉瑞有點悵然若失地應道。
“你二孃回她老宅去住了,就你原來那個書院,邱福跟她過。”三娘又繼續說道,“你父親死後,二孃她就覺得待在家裡百無聊賴,後來想想竟就乾脆搬回老宅去住。大娘和為娘當時覺得大家在那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反正也沒有什麼事,就同意她搬回去住了。”
“邱福跟二孃過?什麼意思?”盧嘉瑞不解地問。
“就是他們兩個成了一家了,沒對外張揚,悶聲兒做了夫妻。開始,二孃她只是帶著個丫頭過去住,時不時邱福往來張羅些事。誰知道後來不知怎麼回事,相差二十幾年的歲數,竟然她跟邱福就好上了。結果也沒法子,大娘和為娘就合計一下,不如順著成全了他們,就將原來她家的老宅給了他們,再撥了五十畝田地給他們,算是了清了。人心要是不齊,不如分開些,省得待在一處無事還生出些是非來。”三娘緊接著又趕緊補充說道,“不過,咱們寫有契書的,這些房舍田產,如果他們沒有生養,二孃過世以後都要歸還給你的,這個你放心。”
“孃親想得真周到!”盧嘉瑞順口誇讚三娘道,又問道,“那就剩大娘一個人住在老宅啦?”
“你父親過世之後,大娘她就彷彿一切都看透看淡了,把她那房間都弄成佛堂了,整天就是吃齋唸佛,而二孃又不信佛的,害得二孃甚是孤寂無趣,可能這也是導致二孃動了獨自搬回去居住念頭的原因。為娘曾經叫二孃搬到縣城裡來和為娘一起住,她來住了幾日就回去了,好像也不喜歡住在這裡的生活。”三娘似乎對二孃的做法不是那麼贊同,但也沒有責備的意思。盧嘉瑞知道三娘向來都不是那麼輕易責備別人的。
“那以前家裡養的豬雞牛羊,那麼多的禽畜牲口呢?”盧嘉瑞知道這不但是逢年過節喜慶之際家裡宰殺的美味佳餚,還是發展家業的一條大財路。
“自你父親過世之後,就賣的賣殺的殺,現在只剩下幾隻雞了吧!”三娘說,好像也沒什麼可惜之意。
三娘也問盧嘉瑞投軍這些年來的生活,盧嘉瑞細細的跟三娘敘說了一遍。盧嘉瑞說完,兩人都不禁唏噓,嘆息世事的變化無常。
盧嘉瑞覺得,家也似乎不是原來的那個家了,熟悉的人有的過去了,有的離去了,有的來了,家裡的物產各色也不是過去的那樣了。也就是自己投軍的四年光陰,就有了這麼大的變化,盧嘉瑞卻已經隱隱覺得,隨著父親的去世,家業似乎有種要走向敗落的跡象,他這個唯一的繼承人,盧家三代的獨苗,得想法子保持家業興旺,可真是任重道遠呢!
儘管是個女兒,儘管還只有三歲不到,三娘還是讓盧嘉瑞帶著杏兒回到老宅去,進到祖宗牌位前拜祭一番,算是認祖歸宗,順便看望大娘二孃。
盧嘉瑞僱了馬車,帶著杏兒回到溪頭鎮。拜見之後,盧嘉瑞就讓冬花將杏兒抱去給大娘瞧瞧。大娘看到冬花遞過來的杏兒時,是極大驚喜的表情,她一方面是寬慰於見到盧嘉瑞活著回來了,更喜慰的是她們還在為盧嘉瑞的婚事操心時,盧嘉瑞已經帶著孫女回家了。
至於不幸的兒媳婦沒有了,大娘相信那是佛將她招到了另外的一個極樂世界,那是她的命,也是盧嘉瑞的命。
“瑞兒,你好好愛護杏兒就好了,菩薩慈悲,會保佑杏兒平平安安長大成人的。”大娘一邊將杏兒遞還冬花,一邊拈香去拜佛,一邊淡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