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竇橫魯莽喋血高家宅 繡珠多情獻身盧嘉瑞(中)
正當鍾明荷在哭祭竇棋之際,卻突然有人提著一包東西火急火燎的向竇棋墳墓祭臺衝來。盧嘉瑞定神一看,卻是竇橫!竇橫一身公服,頭戴公人帽,一副捕快都頭裝扮,而臉上身上到處是血,右手握著一把砍刀,左手提的布包還在不停的滴著血!盧嘉瑞趕緊問道:
“竇兄弟,你怎麼了?”
竇橫慌急中見到是盧嘉瑞、鍾明荷在拜祭,也一下愕然,便大聲說道:
“我查證得實,是高豐那廝害死了我大哥,正好今日我把他宰了,提他人頭來祭奠我大哥!”
“你——你——怎麼這等魯莽,不是說好先跟我商議的嗎?”盧嘉瑞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正在哭祭的鐘明荷轉過頭來,看見竇橫這模樣,更是失聲大喊起來:
“小叔子,你怎能這等衝動,你如今可是竇家僅有的傳人,要是再有三長兩短,如何對得起你死去的哥哥?哎喲喲,我的夫君,好苦也,你在天有靈,快保佑小叔子平安無事!嗚——嗚——嗚——”
竇橫大步走到祭臺,將砍刀放下,解開布包,露出一男一女兩顆血淋淋的人頭,拎放到祭臺地上,跪拜下去,叩拜中說道:
“大哥,大仇已報,高豐這廝狗孃養的,害死了你,害得你功業毀滅,家破人亡,我將他全家都宰了,就提了他夫妻的狗頭來祭拜你!大哥,你好瞑目了!”
“大哥,你我從小相依為命,一向是大哥照顧我,讓我能長大成人。我真恨自己頑劣,久慣浪蕩,不曾呆在你身邊保護你,致使大哥慘遭毒害,悔之已晚,悲憤難以抑制,如今小弟殺了他全家來祭奠你,就算小弟報答大哥的兄弟恩情吧!”竇橫又是一個叩拜,繼續說道。
“倘若小弟能度過這一劫難,往後即便浪蕩江湖,也一定照顧好自己,請大哥不要再為小弟擔心。小弟往後會每年來看望大哥的!”竇橫說畢,又是一個叩拜,然後起來,向鍾明荷磕個頭。
“嫂子,我走了,你們保重!”竇橫一邊磕頭,一邊說道。說罷,拿起砍刀,大步流星的走開。
“小叔子,你要去哪裡?”鍾明荷看竇橫要走,連忙問道。
“我如今犯了這等大命案在身,此地不能久留,只有出去浪蕩江湖。嫂子保重!好好尋訪侄兒們回來,不必掛念竇橫!”竇橫說道。
“竇兄弟犯的是滅門大案,還能去哪裡?不出幾日便會全天下都在通緝捉拿你,你躲也躲不得的,到時被抓獲,便只有死路一條。莫若如今就投官自首,我多使些銀子,保住你性命。如或在監牢中蹲守,說不定哪一日遇著個天下大赦,你出來依然好從新做人。如或刺配到行伍中混跡,以你的武功,保準能殺敵立功,也許到時還可以掙得一份小前程!”盧嘉瑞趕緊對竇橫說道。
竇橫頓一頓,定了定神,似乎覺得盧嘉瑞講的有理,但卻又說道:
“我竇橫頂天立地,豈能再受那牢獄的憋屈和解押充配的惡氣!我要走了,浪蕩江湖去,被抓著了拼得一死,抓不著,我且自在。你們好過,我已不必牽掛,只要你們早日找回我的侄兒侄女,使得我竇家後繼有人,便是對我竇家的大功德一件!至於我竇橫,你們就不必掛懷了!”
竇橫說罷,便提刀大步離去,盧嘉瑞和鍾明荷無奈,只好目送竇橫背影遠去。
不料,竇橫還沒離開視野,盧嘉瑞便看見一隊軍牢衝上山來,一下將竇橫團團圍在中間。
“不好!”盧嘉瑞叫一聲,便拔劍出鞘,趕下去。
“相公,你幹嘛去?”鍾明荷哭拜未畢,看盧嘉瑞拔劍衝下去,便也收淚起身,看盧嘉瑞動向,要跟著追下去。逢志趕緊過來攔住鍾明荷。
盧嘉瑞衝到將要廝殺的軍牢近旁,只聽軍牢的頭領對竇橫喊話道:
“竇都頭,你就放下砍刀跟我等回衙門去吧?都是兄弟,我等得回去交差,動起手來難為情!”
“誰想邀功就來吧!”竇橫喊道,“大不了本都頭拼死一搏,一家人都宰了,不妨再多殺三兩個,也夠本了!”
“竇橫,你聽我的,放下砍刀,不要拼死了,我保你性命!”盧嘉瑞一邊衝下來,一邊對竇橫喊道。
“小叔子,放下刀,聽老爺的,我不要你死!”這時,逢志攔不住,鍾明荷也在後邊跌跌撞撞的跟了跑下來,大聲喊道。
“我不拼也是死,拼也是死,拼得一死才是英雄好漢!”竇橫依然不肯放下砍刀,在圍困的圈子中轉動著身子和步伐,跟軍牢們對峙。
“竇橫,你忘了在聊城時事情?無論花多少銀子,我保你性命無憂,保住性命,你忍得十年八年,還是一條漢子!”盧嘉瑞趕緊繼續喊道,他知道,竇橫這等莽漢,一定要讓他覺得有英雄氣概才行。
竇橫看看圍困的軍牢,個個握著槍或者劍,對著自己,要逃脫顯然困難,要拼命,定然會拼死。更關鍵是,就算這時逃得脫,日後便會是滿天下的通緝,實難躲藏,過活如同蛇鼠,見不得光亮。再看看盧嘉瑞,在不遠處,雖然手裡握著劍,但也沒有就要殺進來的意思。是啊,他大財主一個,府上老小上百口,就算自己多熱血,也需掂量身後一大家人的禍福安寧,怎能像自己這等肆意魯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