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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焦繡珠再醮(上)

邢安、柴榮和盧嘉恭三人確認了錢款賬項,簽字畫押之後,邢安便從柴榮娘子管的銀庫中提取來銀子,交付給盧嘉恭,然後就督促盧嘉恭搬家騰出房子。

自此之後,瑞榮築造工坊便只有盧嘉瑞與柴榮兩個東家,盧嘉瑞佔六成,柴榮佔四成。工坊的錢銀也轉由盧府裡冼依良統一存管,賬簿依舊由柴榮娘子登記,邢安定期核對賬簿錢銀數目。

這會盧嘉恭才感覺到了更加的失落,這座宅子本身就值四百兩銀子,如今拿到了六百八十多兩銀子,便要退回宅子,而且以後也不再有工坊的分紅,在城裡他又沒有別的活路,看來要跟聊城縣城告別,再回到溪頭鎮鄉下去過那種辛苦乏味的村民日子了。思來想去,盧嘉恭心裡涼了個透。

直到邢安上門去督促搬家,盧嘉恭媳婦才得知事情的原委,立馬臭罵了盧嘉恭一頓,一邊哭一邊鬧,一派要跟盧嘉恭拼命的瘋樣。盧嘉恭只好不做聲,由她罵,由她鬧,甚至任她拉扯踢打。盧嘉恭這會真的深切地知道,自己造的孽有多深重,毀了自己,毀了這個家。

盧嘉恭媳婦哭鬧打罵夠了,嗓子啞了,力氣也用完了,才想起來得趕緊去盧府找大娘冼依良求情,求大娘子幫忙疏通轉圜,希圖挽回。

盧嘉恭娘子急切間就匆匆忙忙進盧府去。寇偉見她只是一個女人家,也知道了她為何事進府,就不攔阻,進去給她通傳。

其時,冼依良正和幾個姐妹在後堂喝茶閒話,聽寇偉來通傳後,就讓帶進來相見。盧嘉恭媳婦一進到後堂便跪倒在眾位娘娘前面,磕了四個頭,然後聲淚俱下地說了事情原委,請娘娘們幫忙在老爺面前進言轉圜。

“買賣上事情,咱們婦道人家管不得的,你家相公做了這等不成性之事,他自己去找老爺說去,咱們也幫不上忙!”大娘冼依良雖然心善且心軟,但她一聽是這等見利忘義、忘恩負義之事,也不想幫忙說什麼。

“做了這等下作之事,怎麼還好來求情,老爺不報官已經很仁義了。”二孃林萱悅以譏諷的語氣說道。

“眾位娘娘,我家相公做錯了,只求老爺能原諒他一回。往後奴一定讓他死心塌地跟著老爺,誠實勤懇做事,補報老爺!求求眾位娘娘幫忙在老爺面前轉圜則個!”盧嘉恭媳婦說完又磕頭,抽泣起來。

“嫖賭偷盜之事一旦做過了,怕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如若求求情就輕易放了過去,怕是不久就又舊病復發。”三娘班潔如說道。

“奴聽老爺說過這事,是你家男人著實不成性,做事卑劣。老爺如今既不報官,還分毫不少的分給你家男人應得的銀子,聽說清分出來,你家還得了六七百兩銀子,還不算往時分紅的——這在鄉下可算得上一筆鉅額家資,老爺可謂仁至義盡了!你們且回到溪頭鎮上老家,用這筆銀子,多買田置地,好好耕作——奴聽說鎮上人家都種藥材,種藥材好賺錢,你們好好多種藥材,也還過得上很好的日子的。”五娘鍾明荷說道,“正如大娘說的,府裡外邊買賣上的事,老爺說了算,我等婦道人家說不上話的。你還是趕緊回家,打點傢伙搬回鎮上去吧!”

“你回去吧,在這裡求我等也無用處!”依良再次開口說話道。

盧嘉恭媳婦見不是路,也只好收淚,悻悻退出了盧府。

幾日後,盧嘉恭一家只好帶著悲傷、怨恨和無限留戀離開了聊城縣城,返回溪頭鎮老家。

盧嘉恭雖然承認自己有不是處,但他越想越覺得不以為然了。盧嘉恭想,銀子不是都填回去了嗎?又還低三下四的求饒,都不肯放過,非要趕俺走,想來還不是為著收回我那兩成五的分成?說來也冤,他盧嘉瑞又不做什麼工,憑什麼就拿工坊的五成分紅呢?工程活兒不都是我盧嘉恭和柴榮做的嗎?他盧嘉瑞什麼都沒做,每次分紅卻都比我等做活的多一份!還有那可惡的柴榮,沒一點主心骨,還時時事事對他盧嘉瑞唯唯諾諾,這次一點都沒有幫俺說話,還與盧嘉瑞合夥來趕俺走,想來還不是為著俺走了,將來多得些分成?

盧嘉恭越想越氣,回到溪頭鎮,便張開大嘴,在鎮上到處與人說話,數說盧嘉瑞的不是。盧嘉恭光說盧嘉瑞處事的不是還不夠,心裡的怨恨之氣難消,便隨口編出些能吸引人的醜陋故事來做說話由頭。

盧嘉恭說盧嘉瑞勾結官府,放官吏債坑害商賈富戶啦;說盧嘉瑞做買賣仗勢欺行霸市啦;說盧嘉瑞欺凌民女、霸佔他人媳婦啦,等等,不一而足。他將盧嘉瑞迎娶班潔如說成是欺壓舒家,強佔娶回的。盧嘉恭又將盧嘉瑞迎娶鍾明荷編造說成是盧嘉瑞毒殺鍾明荷前夫竇棋,然後霸佔娶回的。盧嘉恭又為這些說頭胡亂編造了一套聳人聽聞的故事情節,繪聲繪色的描述而後散佈傳播,吸引無聊閒雜人等來追尋聽講。

在這其中,盧嘉恭編造得最為出格的,就是將盧嘉瑞迎娶鍾明荷編造成一段駭人聽聞的話本。

因竇棋是堂邑知縣老爺,不好圓謊,盧嘉恭便編造說竇棋只是一個又矮又老又醜的矬子,靠編織草鞋出賣為生,以博取人們對竇棋的憐憫之心,凸顯盧嘉瑞的可惡。他編造說,是盧嘉瑞勾引通姦鍾明荷,與鍾明荷狼狽為奸,合謀毒殺鍾明荷親夫,然後霸佔鍾明荷為妾。這故事情節竟與原先在堂邑縣城傳揚的有幾分相似,是不是他也曾聽到過堂邑縣城那邊的傳言,不得而知。

說到鍾明荷受到誘惑繼而主動勾引而與盧嘉瑞苟合這一段,盧嘉恭便口無遮攔,唾沫橫飛,肆意發揮想象,將情節說得栩栩生動,齷齪現行,如親眼目睹一般。

那些鄉鎮僻野之人,也沒見過什麼世面,看盧嘉恭從城裡回來,編造的故事情節說得那麼確確鑿鑿,便信以為真,以訛傳訛的,在茶餘飯後之際,在田間阡陌與鄉鎮集市路途上,在親朋戚友與陌路閒人之間,津津樂道。沒多久,這些子虛烏有的故事情節便神乎其神的在地方上流傳開來,盧嘉瑞的囂張惡霸面目與鍾明荷狠毒蕩婦形象,以及他們之間的淫穢齷齪故事,便在這地方民間植下根烙了印,婦孺皆知,就算洗都洗不掉了。(本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