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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回 瑞榮坊(下)

在這初秋空明氣爽時節,收成庫藏季候,男人們更有逸樂心思,喜歡光顧花紅酒綠之所。尤其那些殷實富家子弟,以及那些風騷文人墨客,既有放蕩形骸之淫慾情思,又有憐香惜玉之自高情懷,便勤於來與相識的或傾慕的或慾望的姑娘相會,這是逍遙館買賣興旺的季節。

在這乍寒還暖時候,到了傍晚,夜色闌珊,涼意欲來還卻,遊逛青樓妓館也正是有錢人最好的消遣。這時,其他進館的客人已經逐漸多起來。

焦繡珠如今已是做這檔買賣的行家。盧嘉瑞與廉大人兩人先後出房門來,焦繡珠便招呼盧嘉瑞與廉老爺到掌櫃房待茶等候,自己一邊也忙著出去迎迓來客。及至白老爺也從桂枝香姑娘房中出了來,盧嘉瑞便與廉大人、白大人一同悄悄出門離開逍遙館。在外邊,逢志已經準備好三頂轎子,三人便上了轎子,趁著夜色,各自回府去。

盧嘉瑞回到府裡,才進到書房,便有盧金斟茶迎候。盧金說姐夫已來過兩次了。盧嘉瑞坐下不久,邱福便帶著杏兒和沃基昌進來。不多久,沃基昌背個大包袱,領著杏兒進書房來。沃基昌將包袱往地上一放,與杏兒一起向盧嘉瑞跪拜行禮,口中說道:

“女兒拜見爹爹,爹爹萬福!”

“小婿拜見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安好!”

“快起來,何故匆匆趕回來?快說來我聽。方才在外頭陪伴長官,實在脫不開身,遲了些回來。”盧嘉瑞連忙說道。

“哇——哇——”誰知,盧嘉瑞一問,杏兒便放聲哭了起來。

“姑爺家遭了大難!”邱福在一旁說道,“他兩個是逃難出來,逃遁回到聊城的。”

沃基昌也開始抽泣,一邊訴說家裡遭難的情狀。

原來近年北邊金國不斷擾邊,不但越來越頻繁,而且規模越來越大,侵入邊地也越來越深,大宋邊防吃緊。由於大宋國缺乏馬匹,騎兵少,戰力不濟,難以防堵兇悍的金國鐵騎,加之朝廷不信任將帥,調兵遣將時多有掣肘,行伍陣戰中又時常遙制,使邊地將帥更難於聯手防禦,因此就常常顧此失彼,難以抵禦金兵的進犯。

而一旦釀成大禍患,金兵深入劫掠甚至進攻城池,邊境將帥便有瀆職縱敵之罪,安坐朝堂的御史們便會爭相上本彈劾。被彈劾的將帥自然不能免禍,勾連牽引,相關的屬官親信以及朝中有牽涉的大小官員乃至親屬也都要一同獲罪,或下獄或流徙或刺配,一時間便會身敗名裂,甚至家破人亡。

沃基昌家裡不幸便遭遇了這等禍事。前時有金國大隊人馬寇邊,長驅直入,抵達保州城。少師王黼執掌專司邊事的經撫房,警耗傳來,本應調周邊兵馬救應,合力圍堵,卻因保州鎮將許飈未向其納賄,便拒不調兵救援,錯失軍機。由此致使金兵攻陷保州城,然後一路向南,燒殺擄掠,兵連禍結,沿途城邑村鎮為之一空。

警耗紛來沓至,終於隱瞞不住,王黼被御史臺狠參了一本,彈劾他貪腐索賄誤國。皇上震怒,下旨嚴辦。

此番因滋事體大,勾連者眾多,查究之下,牽涉到樞密院和兵部,又加之皇上正寵信的執掌禁軍的高俅太尉欲要掌控軍權,上表奏陳樞密院和兵部罪狀,知樞密院事吳居厚遭受皇上嚴厲貶斥,免官下獄,監候議罪。沃基昌父親沃絳作為兵部長吏不但因自身職分被指斥負有罪責,還因與知樞密院事吳居厚的姻親關係而遭受牽累。此案件已交三法司會辦,各受牽涉官員俱已下獄收監,屬員親族流徙的流徙,刺配的刺配,貶謫的貶謫,如今遭受牽涉的人犯還在不斷勾連蔓延之中。

沃基昌是略略早一點知道了訊息,徵得其父沃絳的同意,便收拾細軟,僱車連夜逃出京城,輾轉來到聊城,打算投靠岳父暫避風頭。

“你父親可有書信讓你帶來?”盧嘉瑞聽罷,問道,然後又對杏兒說道,“杏兒休要哭泣了,如今回到了府裡,就安穩了!”

杏兒聽罷,漸漸的就止住了哭泣。

“有。”沃基昌回答道,便從懷裡摸出一封書信來,呈遞給盧嘉瑞。

盧嘉瑞當即接過書信,開啟來看。親家沃絳在信中無非是把家中罹禍事情概略說了一遍——與沃基昌說的差不多,然後將兒子與媳婦拜託親家照顧,自己將坦然面對朝廷議處。信中還說及案件經由三法司會辦,因皇上下旨嚴辦,牽涉勾連之人還在蔓延擴充套件,親家也需時時留心會否被勾連附會。再有,信中提到,他讓沃基昌帶來六百兩銀子,作寄居各項花銷使用,請親家收納並善待自己兒子和媳婦夫妻。

盧嘉瑞看罷沃絳的信,首先心下一沉,想到既然這吳啟厚、沃絳皆因高俅推諉陷害獲罪,而高衙內那廝與自己前時在汴京、後來在聊城都曾有過過節,結下樑子,說不定也會趁機將自己勾連進去。他一來是為報怨,二來也為覬覦自己的產業,希圖佔為己有,甚至還會趁機來搜求鍾明荷。想到這裡,盧嘉瑞不由得恐慌起來,便急忙想避禍之法。

高衙內有沒有趁機勾連陷害盧嘉瑞?盧嘉瑞又能想到怎樣的避禍法子呢?欲知後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