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怎麼跟我提這個了?”莫父微微一怔,笑著問道。
“恩,爸爸,我也只是正好想到,提一下而已。”宋七月回道,也是坦白說,“昨天聽說兩個弟弟發燒病了,徵衍就過去看看情況,我本來也想去,可是徵衍說路上太遠了。”
“徵衍,從小就很關心兄弟姐妹。”莫父應道。
“他是很關心。”宋七月回道,“之前回海城的時候,就在海大遇見過他,他去海大看望楌遇。這次回來,蘇楠結婚,他也一直都很在意。”
宋七月不知道莫柏堯莫斯年兩兄弟和莫徵衍之間的關係如何,她無從說起,可是莫楌遇和蘇楠,她卻是看的一清二楚,莫徵衍是怎樣的關心愛護。
“本來那兩個孩子病了,也是該我去看望的。”莫父微笑說道,“不過這裡還有事情耽擱了,他這個當哥哥的,也是該照顧。”
“是,爸爸,您說的對,是應該的。”宋七月應了,這的確是應該。身為長子,又是大哥,莫徵衍也是該去照顧,但是,偏偏就是覺得並非完全是這樣。
“可是爸爸,我也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宋七月又是道,莫父凝眸以對,她接著又道,“徵衍去看望弟妹,想讓您放心,他沒有讓您失望,您也很放心的交給他。”
“弟妹們都很好,可是他呢?”宋七月又是問道,“之前我去過莫家老宅,很漂亮的老宅,裡面好豪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老宅裡少了些煙火味,明明不是酒店,卻像是酒店一樣,乾淨,冷冰冰的,少了一點什麼。”
“莫家的莫公館,港城有,海城有,渝城也有,每一處都很好,但是一樣的,我總看不到煙火味。好像只是一個住的地方,而不像是一個家。”宋七月有些忐忑訴說著,她的手狠狠攥緊了自己的衣服,她不知道自己從哪裡得來這些勇氣和力量來訴說這些話語。
“每一個地方,您知道,裡面最多的是什麼嗎?”宋七月輕聲詢問。
莫父沉默了。
“是書。”宋七月近乎是自顧自的說著,她自己回答著,“老宅裡有這麼多的書,公館裡也是,我不知道他最喜歡看哪一本書,可是我知道他平時一閒下來,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看書。”
“古今中外,天文地理,甚至是那些枯燥乏味的字典,有時候他都能看很久。”宋七月的腦海裡,忽然想起曾經一幕。
那是她還未和他結婚的時候,那時候是為了海遂的專案再次接近他,她總是愛悄悄去莫公館,悄悄走到他身後嚇唬他。他果然在書房裡,她走過去矇住他的眼睛和他嬉笑,卻是會發現,他的手邊一本字典。
她詫異至極:徵衍,字典有什麼好看的?
他說:隨便看看。
他這麼說著,這回答隨意,當時她也沒有多想。
可如今回憶此事,才察覺到他的孤單,一本字典都能讓他可以獨自看那麼久,到底是有多寂寞,才能做這樣的事情?
“還有,他一向挑食,您也知道。但是其實,他對吃的真沒有什麼大講究,好吃的,不好吃的,他都能吃,每次問他味道怎麼樣,他都說好,沒有一次說不好。”宋七月又想起往日用餐的情景,他這樣的麻煩,讓她煩惱微笑,“我小時候在家裡,君姨每次煮了吃的,我就會跑過去先嚐嘗,還會和我妹妹向晚搶東西吃,都說搶來的最好吃,小時候這麼覺得,但是長大了以後才發現,不是因為搶到手的就是最好的,而是因為是在家裡。”
“徵衍小時候,又是怎麼樣的呢?”宋七月輕聲問道,她並不知情,卻也可以描繪那場景,莫家老宅裡巨大的餐桌,擺了一桌子的美食,他卻獨自一人坐在那裡,陪伴著的只有莫夫人,而父親時常不知去向。
“他從小就很聽話。”莫父回道。
“是,聽話。”宋七月應聲,她笑著,可是卻覺得有一絲髮澀,或許是因為那窗外的陽光太刺目,所以才讓她的眼睛都酸澀了,“他之所以聽話,也只不過是因為想讓您開心,想讓您放心。”坑諷投血。
“爸爸,哪怕他已經六十歲了,在您的面前,他其實一直都是那個孩子,是嗎。”宋七月問道。
只在沉默中,瞧見莫盛權默然頜首,那輕輕的一點頭,讓宋七月微笑。
“所以,請您也多陪陪他吧。”宋七月道,“不需要很多時間的,在您回到港城的時候,和他一起出去走走,散個步,您看十月的時候天氣這麼好,去海邊釣魚也很好,踏青遠足也可以。真的,不需要很多時間的。”
此刻,莫盛權望著面前的女孩兒,她一雙眼睛裡滿是期許,是燦爛的陽光落進眼底,是一抹明媚無暇。聽見她這麼說,卻是不禁怔住,彷彿是不曾聽見過這樣的話語,卻是默然了許久。
“這些話,是徵衍跟你說的?”莫盛權緩緩一笑。
“不,當然不是。”宋七月急忙道,“爸爸,您看著徵衍長大,對他的瞭解,一定比我多,您覺得徵衍會跟我說這些嗎?”
莫徵衍亦是微笑,知子莫若父,他當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