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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6.男兒的淚水

也就是說——

差不多該去做下一場千秋大夢了。

“本次遠征,也……讓我心潮澎湃了一回……”

伊斯坎達爾眯起血霧中愈發模糊的眼睛,滿足地低吟道。見他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吉爾伽美什鄭重地點了點頭。

“征服王,我隨時接受你的挑戰。”

對於這位全身遍受寶具之雨的穿刺,卻仍要靠天之鎖才能阻住前路的勁敵,英雄王賜予了他無上的褒獎——發自內心的溢美之情。

“直至時之盡頭,這個世界的每一寸都是我的庭院。所以我敢保證,它是決不會讓你感覺無聊的。”

“哦……那可、太好了……”

最後,Rider從容地附合著,靜靜地消失了。

從時間上來說,這場戰鬥實在算不得長。到騎馬的英靈縱馬飛馳到橋對岸為止,攻防在僅僅數秒間就結束了。

但對於目不轉睛地把這一切印入眼上的韋伯來說,這段沉重而漫長的時間直可匹敵他的一生。

已經無可忘懷了。無論怎樣自欺欺人,他也絕對忘不了那一幕。方才數秒間發生在眼前的光景,已經成為了他靈魂的一部分,永遠不可分離。

韋伯孤身一人,留在自己被放下的位置,一動不動地呆立著。雖然心知一定要動起來,但彷彿身體一動,就肯定會脫力跪地一般。

但是,現在絕對不能雙膝觸地。絕對不能。

黃金的Archer用殘忍的血色雙眸凝視著韋伯,慢慢近身而來。決不能移開眼神。雖然身體因恐懼而動彈不得,但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只要移開眼神,命就沒了。

Archer站在渾身瑟瑟發抖,但卻堅定地正視著自己的少年面前,用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問道。

“小子,你是Rider的Master嗎?”

本以為被恐懼所攝的喉嚨是不可能出聲的,但被問到與“他”的關係時,僵硬的束縛卻瞬間解開了。韋伯搖了搖頭,用嘶啞的嗓音答道。

“不。我是——那個人的臣下。”

“嗯?”

Archer眯起眼睛,從頭到腳把韋伯細細打量了一番。這才發現,他身上並沒有發出令咒的氣息。

“——這樣啊。但是小子,如果你是真正的忠臣,不是應當為死去的王報仇嗎?”

對於第二個問題,韋伯也以平靜到不可思議的聲音吐露真心。

“……如果向你挑戰,我就會死。”

“那當然。”

“我不能那樣做。王下過命令,要我‘活下去’。”

是的——他不能死。只要王最後的遺言仍在胸中迴響,韋伯就要想盡一切辦法,從這走投無路的窘境中脫身。就算敵人的Servant就在眼前,自己又沒有任何防身之術,情況絕望到萬事休矣的地步——但他決不能放棄。決不能踐踏當時的誓言。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此刻的韋伯所受的煎熬比起認命的達觀還要殘酷而痛苦得多。

面對著無可逃避的死亡,少年的身體在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但那倔強的眼神卻訴說著自己的不屈。吉爾伽美什默默地俯視著他那贏弱的身軀,輕輕點了點頭。

“忠道,乃大義所在。不要給他的努力蒙羞。”

對方不是Master,而是個人畜無害的雜種。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出手了。這是身為王者的決定。

黃金的英靈扭轉腳跟,飄然而去。韋伯只能默默地目送他遠去。直至那身影從視野中完全消失,涼風拂過河面,將緊繃已久的戰場空氣一掃而光之後,少年才終於意識到自己被獨自留在了靜夜中,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存活下來的這一奇蹟,讓他的膝蓋再次顫抖不已。

那個Archer在改變心意之前,確實是打算殺了韋伯的。那如同呼吸一般理所當然的殺氣,已在無言間宣告了這一事實。如果韋伯移開視線,癱軟在地或在答話時稍有猶豫的話,他早已被殺了。

雖說只是保住了一條小命,但這也是英雄王對他的一種肯定。敢於直面恐懼,而能保住一條性命,這本身就是一場戰鬥,一個勝利。是韋伯.維爾維特首次獨力出戰所贏取的戰果。

這是場難看而微不足道的戰鬥,與英勇壯烈扯不上任何關係。既沒能讓誰屈服,也沒能奪取到什麼。他從困境中活了下來,僅此而已。

但韋伯還是很高興,並以此為榮。在那種時候,那種情況下能得到那種出乎意料的結果。箇中的寶貴之處,只有韋伯才能體會。不管在旁人看來怎樣失態,他也沒有為此羞愧的理由。

他遵守了王的命令。見證了一切,並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