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昔年與我共伐全忠,這份人情我還記得。”邵樹德說道:“而今怎生鬧到如此地步?何必呢?何苦呢?我素寬厚待人,朱公有此功勳,若肯投我,必有大用。”
董伏進連連點頭。
“飛龍軍契苾軍使亦為朱公求情,言朱公勇武絕倫,步騎兩便,箭槊雙絕。如此大將之才,埋沒於荒草之間太可惜了。我說話算話,若能來投,以方鎮之位相授,勿疑!”邵樹德又道:“若冥頑不靈,異日兵臨城下,悔之晚矣。柳存之事,焉不鑑乎?”
柳存守鉅野,最後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或許他曾經想過投降,但為軍士裹挾,沒能成功投降。但人生沒有如果,拒不投降的人就這個結局。
“給他一匹馬,讓他走。”說罷,邵樹德一揮手,吩咐道。
董伏進千恩萬謝地走了。
“張將軍,你看我軍如何?”邵樹德喊來了降將張從楚,問道。
張從楚本為鄆將,賀瑰兵變上位後,他身為都押衙,倉皇奔兗州,投靠朱瑾。
朱瑾帶兵攻鄆州,賀瑰為軍士驅逐,張從楚又回來了,一度想當節度使。但齊州刺史朱威仗著他朱氏族人的身份,在朱瑾的支援下上位,張從楚也沒辦法。
邵樹德夜襲鄆州之時,張從楚在鄉間過年,聞鄆州之失,倉皇遁去,直奔盧縣。
不意夏軍來得更快,路上斬了尹萬榮,隨後襲佔濟州關,兵圍盧縣。張從楚引兵出城野戰,大敗,遂帶著剩下的兩千人投降。
“軍威雄壯,戰力強橫,鄆兵不及也。”張從楚答道。
“我欲將你部兩千兵帶離鄆州,可有人不願?”邵樹德又問道。
“能活得一命已是僥天之倖,夫復何言?”張從楚嘆道。
“鄆兵之心,你善加撫慰,若中途作亂,鎮壓之下定有死傷,可就不美了。”邵樹德說道。
“遵命。”
“行了,收拾戰場,南下回鉅野。”邵樹德起身命令道。
鄆鎮軍士,目前已經消滅近萬,俘三千餘,基本就只剩下齊州那一批了。
剷除了他們,鄆鎮上下割據的土壤基本就不存在了。
邵樹德最近研究了下李克用在幽州乾的事。
之前燕鎮叛亂不斷,究其根本原因,還是李克用為了快速獲勝,一路招降納叛,讓大批燕鎮本地官員、軍將、武人仍原地留任。
藩鎮割據時代,要想獲得一塊地盤,有時候你都不一定需要打仗。
湖南有土匪下山,靠嘴炮說服一眾軍士支援他當刺史,還真成功了。
朱瑄是青州武人出身。當年跟著上司曹全晸到鄆州上任,其實只帶了三千人過來,但你只要獲得三萬鄆鎮武夫的支援,外地人一樣當節度使。
田布從長安回魏州,幾乎隻身赴任,魏博武夫就對他說了:“尚書能行河朔舊事,則死生以之。”
田布只要代表魏博武夫的利益,那麼魏博武人生死相隨。當然田布是忠於朝廷的,不能代表魏博武夫割據一方的利益,最後被逼自殺。
李克用許了幽州武夫相當的好處,因此名義上獲得了幽州的地盤,但也埋下了叛亂的種子。一旦幽州武人覺得你不行,造反分分鐘的事情。後來李克用醒悟了,面對此起彼伏的叛亂,痛下殺手,把最刺頭的殺掉,剩下的收編,如此數年,現在太平多了。
邵樹德覺得,如果他現在許諾齊州武夫繼續在當地當兵,州內財貨歸他們自收自支,在大軍壓境的大背景下,這些人搞不好能斬了朱瓊來降。
但這樣沒有意義,與李克用最初在幽州乾的事沒有任何區別。
既然來了,就一勞永逸解決割據的土壤,至少先剷除最表層的割據勢力,至於深層次的,慢慢來。
肉體消滅、分化瓦解、恐嚇威壓、收編吞併,諸般手段齊下,算是為以後解決河北問題練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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