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平郡王是無憂,可待其破邵樹德,攻下靈州時,我等多半已成餓殍。”
……
七夕,國朝慣例給假一日。
作為糧料使,蕭符卻放不了假,他從濮州前線返回了汴州,催督糧草。
河南是好地,毋庸置疑。
“夏雨桑條綠,秋風麥穗黃”,“無土不殖,桑麥翳野”。
國朝以來,汴、宋、滑、陳、鄭等州的貢品都是“瑞麥”。
整個河南道,只有許、濮、光三州不種麥,種的是粟。
蕭符入城之後,匆匆回了趟家,隨後又在軍兵的護衛下出城。
道路兩旁是成片的桑林,林下種了一些春麥,穗粒飽滿,金黃誘人。
“桑下種粟麥,四時貢父娘。”不知道怎地,蕭符突然心血來潮,感慨不已。
“蕭使君,可有吩咐?”軍校王彥章聽到蕭符似是念叨了兩句,連忙策馬上前,問道。
蕭符的本官是懷州刺史,當然只是遙領,他的差遣是糧料使,這才是真正的工作。
王彥章的地位不高,目前在幕府內當個小軍官,聽說過陣子會補個軍府押衙、虞候之類的官職,算是高升了。
但怎麼說呢,押衙、虞候多著呢,遠不止一個,做不到都押衙、都虞候,就還是中下級將官。
“沒什麼。”蕭符搖頭笑道:“王軍校,我看你騎術精湛,武藝絕倫,一杆鐵槍使得虎虎生風,就此埋沒于軍府,可惜了。”
王彥章也有些憂愁。三十歲的人了,至今沒能獲得出頭的機會,富貴看起來遙遙無期,統領大軍馳騁疆場更是一種奢望,如之奈何。
“夏軍東出河南府,你看最終會如何?”蕭符又問道。
王彥章有些訝然,這是考較嗎?
“怕是很難有進展。那地方我去過,山勢連綿,不好打。即便過了這些山,還有洛陽周邊關隘,很難。”王彥章簡短地回道。
“軍中斥候有報,夏賊在河南府招募健兒屯田,王軍校可知此何意?”
王彥章還是第一回聽聞此事,很是驚訝。
“靈夏苦寒,不如河南遠甚。”王彥章想了想後,說道:“河南一年兩熟,靈夏只得一熟,糧食收成就差太多。還有錢帛,差距更不可以道里計。唯馬多,騎兵多,然民情複雜,蕃人並不好管,極為牽扯精力,上供亦是有限。某覺得,夏賊應是苦於錢糧不足,故需屯田解決部分軍需。靈夏賦稅之重,多半遠超河南,百姓已是不堪壓榨。”
蕭符不置可否。
糧食方面存在巨大差距或許是有的,但財貨方面未必差很多啊。
他是管錢糧賞賜的,對這些東西特別敏感,也花時間瞭解了對手,邵樹德此人之善於經營,已經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當然,如果僅僅是這方面,還不至於如此憂心。
天下最富饒之地,當屬河北,其次河南。而河北最富的藩鎮還在向東平郡王上供,比財貨錢糧,天下沒一個藩鎮比得過汴州。
他所憂心的,一內一外也。
“王軍校,汴州承平多年,軍士多安家於此,你也是吧?”蕭符又問道。
“正是。”
“軍校子弟多生於市井之間,以你觀之,若從中募兵,可得勇武健兒?”
王彥章認真地想了想,道:“對付一般藩鎮尚可,若對上晉賊、夏賊,怕是有點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