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劉仁遇一驚,道:“別亂說,想死麼?”
張三郎滿不在乎地說道:“死就死,怕什麼?沒有富貴比死還可怕。”
劉仁遇搖了搖頭,道:“夏王靠關西武人起家,不可能的。”
“銀鞍直在募兵,怎麼不可能?”張三郎道:“石彥辭舉薦了數十汴州軍校子弟入銀鞍直。宣武舊將,亦選子侄輩入銀鞍直,為夏王效力。李氏、陳氏之幼弟、外甥之輩,都是英武少年郎,也入了銀鞍直。你道銀鞍直副使是誰?”
“何人?”
“洛州儲氏的儲慎平。”
劉仁遇回想了一下,問道:“張全義之妻儲氏的家人?”
“儲氏之弟。”說到這裡,張三郎掛上了一副淫賤的笑容,道:“儲氏這具飽滿多汁的身子,已經替夏王懷了兩個孩子啦。”
劉仁遇若有所思。
“所以說啊,夏王現在真的開始重視咱們河南武人了。”張三郎道:“他要做天子,就不能厚此薄彼,不然滾回去當後周皇帝,咱們自給齊帝扛槍。”
收河南子弟入親軍,這操作似曾相識啊。劉仁遇突然就感慨起來。
十餘年前,有個叫朱全忠的人帶了五百元從到汴州上任。
彼時衙軍桀驁,汴州城幾為龍潭虎穴。外有叛將謝殷據亳州自立,不遵號令。未幾,黃巢又帶著他的人馬殺來。可謂內憂外患,十死無生。
朱全忠稍稍穩定局面後,與李克用聯手擊敗巢軍,繳獲無數資糧、甲仗、丁口、女子、戰馬,獲得了喘息之機。
隨後他做了幾件事:一、將妹妹嫁給宋州大族袁氏當家人袁敬初為續絃;二、大力交好忠武軍趙氏,甚至為兒女們約以婚姻;三、提拔汴州本地苦無機會的青年軍校,分化瓦解武夫;四、以五百元從為基幹,收編巢賊組建新軍,以為制衡;五、給長子朱友裕娶汴州軍校之女為妻,做榜樣,就是自家了。
在一個地方站穩腳跟,最關鍵的是當地人支援不支援你。而要他們支援你,除了武力威懾外,還要給好處,正所謂恩威並施,光有一樣都不牢靠。
夏王的武力威懾已經夠了,二十萬梁軍灰飛煙滅,現在是要施恩麼?
最好的施恩辦法,不是給錢發賞,而是讓他們分享權力,比如招募河南地方土豪、軍校家庭子弟入軍。聽聞夏王巡視河中的慈、隰二州時,就讓當地官員、軍將、土豪獻子侄輩入親兵都。而這些親兵,升遷的機會比較多,是一條金光大道,這就是分享好處了。
劉仁遇暗中點了點頭,夏王是明白人,知道如何收拾人心。
“你倒是個機靈鬼。”劉仁遇笑道:“夏王做事靠譜,不是那等心胸狹窄之人。如此,咱們河南武人還算有點奔頭,不然被人當替死鬼消耗,還不如反了,橫豎都是個死。”
“正是。”張三郎笑道:“走吧,要逾時了,新來的指揮使是關西延州人,聽聞不講情面,別被他逮了。”
“走。”劉仁遇突然覺得腳下有勁了,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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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樹德剛剛結束一場晚宴。
來客主要是武威軍、天德軍、親兵都、銀鞍直的軍校,可以說是正經關西武人集團的聚會了。
宴中有女樂、舞姬,美豔如花,身段婀娜,多為朱全忠的姬妾。
邵樹德與軍校們飲酒作樂,席中歷數十餘人的勇猛事蹟,然後讓他認為最勇之人先挑,一口氣賞了十餘朱氏姬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