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波與第四波之間幾乎沒有時間間隔,趁著敵軍稍稍有些混亂的良機,手持短槊衝了過去。
暴攻一角!
這也算是騎兵戰術之一了,即不顧傷亡,一波又一波的攻擊敵軍軍陣的一個角,開啟缺口之後再投入精騎,繼續擴大缺口,最終達到讓敵軍混亂、崩潰的目的。
“唏律律!”戰馬的哀鳴此起彼伏。夾馬軍第一排的步卒死傷慘重,後排手持長柯斧的軍士上前,與袍澤配合,用力將騎士打下馬來。
有騎士戰馬被箭射中後落地,此時從地上爬起來,撿起地上的長槍,奮力往前衝殺。
雙方攪作一團,幾乎什麼也顧不上了,只有眼前的敵人,刀槍相向,以命搏命。
衝過來的騎兵越來越多,敵方的弓手受到影響,沒法再肆意放箭了。外圍的騎兵靠近了一些,箭矢連射,不斷有無甲的梁軍慘叫倒地。
“賊軍要敗了,殺啊!”
“殺!殺!殺!”許是感受到梁人中軍右翼的喧譁與混亂,飛龍軍士氣大振,奮力前衝,竟然有那麼一絲勇不可當之勢了。
士氣是此消彼長的,夏人士氣高漲,梁人士氣不可避免地低落了下去,王敬蕘再打雞血,也改變不了己方兵少的劣勢,整體陣線不斷後退,有崩潰瓦解的趨勢了。
符彥超帶著兩千餘騎兵慢慢繞著,時不時射出一箭,加劇敵人的混亂。一刻鐘之後,他大喝一聲,拔出茶山劍,道:“賊亂矣,隨我衝!”
兩千餘騎緩緩加速,分成了三批,直接插進了梁人露出的一個缺口。
缺口之中,有人倒地,有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廝殺,有人正往後跑。洶湧的騎兵一衝而入,劈砍挑刺之下,梁軍非死即傷。僥倖躲過騎兵衝擊的人直往後陣躥,與迎面趕來增援的敵軍撞在一起,亂作一團。
第二波騎兵衝至,一下子就他們切成兩半。
接著是第三波,斜插而入,弓弩齊射,梁軍大譁,紛紛走避。
一線交手的飛龍軍越戰越勇,梁軍似乎也到了一個臨界點,突然之間就有人情緒崩潰,轉身而逃。絕望的情緒帶動了更多人,幾乎沒人願意繼續廝殺了,一個個推搡著袍澤,想要逃得一命。
大崩潰!
王敬蕘在親兵的翼護下衝出亂軍,但一時間找不到馬,只能步行逃竄。
他已經被騎兵盯上了,他們想要抓活的,不緊不慢地跟在王敬蕘身後,騎弓連射,他身邊的親兵越來越少,直至一個不剩。
王敬蕘跳上了一輛馬車,回頭一看,差點掉下眼淚。上萬亳、潁男兒,正被夏兵追亡逐北,大砍大殺。
“我要見邵樹德!”王敬蕘扔了鐵槍,大聲道。
十餘騎士下馬,一擁而上,將其壓倒在地,綁了起來。其中一人謔笑道:“這便帶你去見大王。”
王敬蕘不再掙扎,順從地被帶走。
邵樹德策馬下了緩坡,將目光從戰場上收回,奇道:“王將軍為何要見我?”
“為夾馬軍將士討一條生路。”王敬蕘答道。
邵樹德笑了,道:“我並未打算殺俘,放心吧。你可願降?”
“降了!”王敬蕘答道。
邵樹德一愣,下意識問道:“方才廝殺之時,王將軍親率勇士,屢次摧破我軍鋒銳,數次挽救危局。今天這場仗,若無王將軍之神勇表現,我怕是早拿下了。為何降得如此乾脆?早知如此,方才何必……”
“我家世為潁州將校,梁王既為汴帥,為其廝殺乃本分。”王敬蕘答道:“今與夏王對陣,力屈就俘,已是盡了本分。夏王能敗我,不是有大氣運便是有大本事,我心服口服,故願降。”
邵樹德聽後不覺莞爾。這人把投降說得如此清新脫俗,也是人才。
不過他的武勇確實不錯。昔年黃巢進薄潁州,竟然被他率潁州州兵大戰十天打退。後來秦宗權又來,還是被他打退。退走後不甘心,又遣將率軍攻來,王敬蕘一馬當先,左右衝突,打得蔡賊大敗而逃。
“君亂世之中,保得潁州一方安寧,未受巢眾、蔡賊荼毒,還收攏遠近流民,活人無數。有此大德,便不該死。”邵樹德說道:“起來吧。日後為我征戰,還有富貴可取。”
“謝大王不殺之恩。”王敬蕘喜道。
戰場之上的追逐戰已經快要結束。夏軍將士們漸漸收住了手,開始受降抓俘虜了。
方才邵樹德仔細觀察,這一仗飛龍軍應該傷亡一千多了,鐵騎、定難二軍也損失了好幾百騎,傷亡有些超出預期,不過全殲夾馬軍萬人,獲其輜重糧帛,還是值得的。
“大王。”謝瞳小心翼翼地跟了上來:“扶溝縣令乃我舊識,或可說其來降。”
邵樹德看了看天色,點頭道:“也好。大戰方歇,將士疲憊,先去扶溝休整,再做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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