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順送來了一些器械,高將軍便遣人交割入庫吧。”邵嗣武進了一座蘆葦編成的房屋,脫下蓑衣交給親兵後,說道。
“這些小事,何須殿下親來?”高佑卿立刻吩咐手下人交割,同時又不解地問道。
邵嗣武頓了一下,最終決定實話實說,只聽他說道:“無他,熟悉一下海況。”
“這……”高佑卿心想這位大皇子可真夠瘋的,膽量不小,建功立業之心也很熱切啊。
“實不相瞞,跑完這趟後,我便要回旅順了。”邵嗣武說道:“接下來,很可能要進兵中原。”
“中原?哪裡?”高佑卿急問道。
“或是平州。”邵嗣武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隨後,他熟練地將靴子脫下,將裡面的積水倒掉。
高佑卿看得眼皮直跳。
趙王的腳,大概已經泡得發白了吧?天潢貴胃,對自己這麼狠,想起幕僚劉勉私下裡說的話,他有些害怕。
“晉軍已經大舉出動了。李克用自領一路,在邢洺磁與天德軍、武威軍交戰,互有勝負。另一路由李存章所領,自幽州南下,逼近滄州。賊軍人多勢眾,臧都頭也不急於求戰,但與賊人相持耳。”
高佑卿似乎明白了什麼,一拍大腿,道:“好計策!”
他職級不高,無法與聞高階別的軍事機密。但好歹打了那麼多年仗,此時一聽,心中一道閃電劃過,什麼都明白了。
邵嗣武滿意地笑了笑,天下英才何其多也。便是在州軍之內,亦有良才。這個高佑卿,打起仗來不要命,手底下有點絕活,屢屢摧破敵鋒,勇勐無匹。
這樣的人才,他很看好,也樂意提拔,如果高佑卿願意留在安東府的話。
與父親說開了之後,邵嗣武已經不再患得患失了。太子是二弟的,他不打算爭了。但父親也說了,要有建功立業的志氣。方今天下,局勢算不得多穩固。說句大不敬的話,哪天父親薨了,禁軍將士們擁護你嗎?聽你話嗎?或者即便擁護,如果你在軍中沒有根基,在地方上沒有拿得出手的政績,威望不足,會不會擔心有禁軍大將振臂一呼,黃袍加身?
這年頭的武夫,可不認你是什麼出身。老子傳位給兒子,真的天經地義嗎?不,兵強馬壯才是天經地義。
父親說過,這天下至少要父子相傳個兩三代人,才能算穩,邵嗣武深以為然。
父親還說,邵氏人丁不旺,兄弟之間要團結友愛。邵嗣武對此沒有意見,但他還想看看二弟有沒有那個胸襟。
建功立業,哪個少年人沒幻想過?浮海攻幽州,他很想嘗試一把,雖然很多人極力勸阻。
“過些時日,還會有船從青州駛來,運糧五萬斛,魏博、曹州民戶一千。”邵嗣武說道:“高將軍若覺得營口寨待著煩悶,不如隨返程船隻至旅順。”
高佑卿心下一動。
他明白趙王的意思,這是想帶著他登陸幽州啊。
“殿下打算帶多少人行動?”高佑卿問道。
“龍武、歸德二軍、淮海道州兵及安東府府兵,計有萬人。”邵嗣武說道:“再多,船便不夠了。如果不能一次送三五千人上岸,則沒有任何意義,風險太大,智者不取也。”
高佑卿一聽,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應道:“營口這地方,再待下去渾身長毛,腿腳也要爛掉了。殿下既有命,末將定當遵從。”
“好!”邵嗣武也有些激動,道:“營口寨守兵,若有親近得力之人,高將軍可一併帶上,以為臂助。對了,契丹人可曾來此地襲擾?”
“不曾。”高佑卿答道:“末將曾派遊騎北上,走了很遠,都沒見到契丹部落。末將敢斷定,契丹人壓根不知道咱們在營口立寨了,他們正在渤海國大肆擄掠呢。”
“哈哈!”邵嗣武笑道:“先讓契丹賊子囂張一會,待收拾了李克用,再來尋他們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