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生活啊!
銀鞍直隊正種彥友推開虛掩的木門,向外望去。
「呼!」冷風倒灌進來,讓每個食客都皺起了眉頭。
冷風一吹,種彥友的腦袋稍稍清醒了一些。
驛站後就是一個牲畜欄,圈了不少羊。寒風大起,雪花飄落,綿羊緊緊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十餘名婦人和孩童躲在驛站木牆後鍘草。他們的臉凍得通紅手指開裂,腫得像胡蘿蔔一樣,但手底的動作絲毫不慢。
牲畜欄旁邊是幾顆孤零零的大樹。
其中一棵樹上的鳥窩碩大無朋,種彥友從沒見到這麼大的,好似鳥窩中的宮殿一般。但此時已人去樓空,不見蹤影。
大樹外面,就是無盡的荒野了。
「轟隆隆!」罕見的冬季悶雷響起。
雪漸漸大了起來,將整個荒野盡數籠罩。大地一片白茫茫,最快.更.新.在半個人影都看不到,彷彿亙古以來都是如此。
種彥友轉身看了看聲浪陣陣的驛站,又望了望荒涼孤寂的原野,心底湧起一陣不真實感。明年要廝殺的地方,原來是這般風貌啊,與人煙稠密、村鎮遍地的中原,確實大不一樣。
「走了!」李守信從驛站內走出,看著鵝毛般的大雪,長嘆一聲,道:「不知還能不能順利抵達上京。」
「聽聞渤海人有狗拉爬犁驛站,或許不成問題。」種彥友說道。
李守信聞言哈哈大笑,道:「那可得試一試。」
種彥友喊了一聲。
北風呼嘯,他的聲音有些不真切,但正在隔壁休息的九名銀鞍直武士還是聽到了,第一時間收拾停當,將馬牽了過來。
「等等!」驛將挺著肥碩的大肚子衝了出來,將一個籃子放在李守信、種彥友等人腳下,道:「我老了,上不得陣了。你們好好打,一定要將契丹人給砍翻。這是幾袋馬奶酒,路上禦寒用。小小心意,就別推辭了。」
李守信看著筐裡的六七個牛皮水囊,奇道:「你怎知要打仗?」
「全營州都知道了。」驛將笑道:「又是屯糧,又是送器械的,誰還不知道咋回事啊?你們是信使吧?軍情緊急,就不耽擱了,東西帶上,路上暖暖身子。」
李守信讓人取來一個包裹,從中摸出一緡錢,直接塞到驛將懷裡,笑道:「此物甚妙,但不能白取。」
說罷,翻身上馬,道:「少年結客散黃金,中歲連兵掃綠林。渤海名王曾折首,漢家諸將盡傾心……」
十餘騎很快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驛將站立良久,驀地突然跑回後廚,將正在燒火的長子一把揪了出來。
兒子一臉懵逼,不知何為。
驛將又返回臥室,扛出了一柄寒光閃閃、保養極好的重劍。
「嘭!」重劍被擲在雪地裡。
「從今日起,你不用引柴燒火了,把已經荒廢的武藝撿起來,明年隨軍出征。」驛將說道。
兒子傻愣愣地撿起重劍,下意識揮舞了兩下,中斷兩年的感覺又回來了。
「阿爺怎地突然想開了?」兒子抹了抹臉上的菸灰,問道。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有些人,不該被栓在田舍間。」驛將說道:「你不是一直想出去搏富貴麼?想好了就練下去,殺契丹人,或被契丹人殺,縱死不恨。」
「縱死不恨。」兒子高高舉起重劍,狠狠劈下。
枯木應聲分為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