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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耿橋

還在路上蕭敵魯就開始給這些野人講起了規矩。

丘增祥笑眯眯地看著。所有人都是從這一步走來的,這些野人若能守規矩、服從命令,再好好訓練一番,將來西征之時,便可發揮大用。

十一月初四,船隊在安次縣東郭外的耿橋行市暫停。

行市的規模不小,售賣各種物事,大到馬匹、耕牛,小到針頭線腦,應有盡有。「喲,鐵力馬!」有商徒看到給船隻拉縴的挽馬後,大呼道。

「這馬賣不賣?」有人傻乎乎地問道。眾人鬨笑不已。

「這是朝廷的官馬,還問賣不賣。」「鐵力馬,至今沒見流到外邊的。」

「也不盡然。前陣子去河東,聽聞那邊已有鐵力馬售賣了,惜一年才賣了四百匹,供不應求。」「朝廷縱有多餘的,也不敢胡亂賣啊,怕你拿回家給驢配種。」

「哈哈!」又一陣鬨笑傳出。

確實,有人買回鐵力馬後,曾給驢子配種,不知結果如何。眾人看看鐵力馬高大的身形,目光又漸次下移,呃—下面沒有了。

不過胡亂配種之事,在前唐之時屢見不鮮。好好的馬都給搞沒了,非常可惜。

大夏天子辦馬政三十年,先後推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新馬種,大部分都是搶手貨,即便大夥都知道這些拿出來賣的其實是馬政的淘汰品。

而有了這一波又一波的洗禮,很多人慢慢有了一個概念:好馬不能隨意與劣馬配種,亂來的結果就是馬種退化,最後與驢騾無異。

鐵力馬這種好東西,也不是你買回家隨便配種能配出來的,要儘可能保持血脈純正。船老大把跳板放好後,蕭敵魯便信步上了岸。

他現在的髮型已經改了,完全看不出契丹人的半點痕跡。今年剛剛有了個兒子取名蕭幹,一出生就決定今後用漢人的方式培養,讀書習武,以期成才

契丹已滅,沒必要傷春悲秋了,今後還得往前看。幾代人過後,誰還會提他們家是契丹出身?

「區區一尺絹,而繡《法華經》七卷。字之大小,不逾粟粒,而點畫分明,細於毛髮。品題斷句,無有遺闕。」集市入口處,一年輕人手拿白絹,嘖嘖稱奇。

蕭敵魯聽了,微微一笑。此人是南方口音,顯然第一次來北地,被這裡的紡織技術給震住了。

「昔年有詩云」求珠駕滄海,採玉上荊衡。北買党項馬,西擒吐蕃鸚。炎洲布火浣,蜀地錦織成。越婢脂肉滑,奚僮眉眼明。」此謂盛唐景象,今之耿橋行市,可恢復了幾分氣象?」前方不遠處,又有人高聲說道。

蕭敵魯暗笑,定是酸丁在聒噪。

「內務府從靺鞨溪湖密佈之地,取來東珠,比之如何?于闐使者居雲居寺數月,顯然是為朝貢而來,採玉又何須上荊衡?党項馬、吐蕃鸚,有矣!甚至連鐵力馬、海東健鶻這等名品都有了,比之若何?巧奪天工的蜀錦、脂肉凝滑的越婢,有矣!奚僮今日未曾見到,半月前見到一個,眉清目秀,柔順無比,被一粗壯軍漢買回去了,也不知道作甚用。」

聽到最後一句,集市上的商徒、客人盡皆大笑,猥瑣無比。

他們有資格笑。

因為今上為天下撫平了百五十年來的創傷,為華夏子民打出了無與倫比的榮耀。四方奇珍,匯於中原。

四方豪傑,紛至沓來。四方使者,歌功頌德。

蕭敵魯這等曾經的契丹位高權重之輩,而今為了前途,也不得不絞盡腦汁與粗鄙的野人虛與委蛇。這就是當今大勢。

「其他的確實有了,但火浣布呢?」有人槓道。

「待西征破敵火浣布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蕭敵魯心中暗曬,隨即轉身,往船隊所在的碼頭走去。

落雁軍中還有一些人不太服氣,認為上次敗得有些莫名其妙。這幫傻貨,阿保機就算一統契丹、渤海,又能如何?他傾盡全力發下的賞賜,怕是還沒今上隨手賞下的多。

那個繡有七卷《法華經》的白絹,累死契丹所有工匠也弄不出來。

呃,正想到此節,那位年輕人已買下白絹,小心翼翼地收好,轉過身來。「錢衙內?」蕭敵魯訝道。

「蕭將軍?」錢傳瓊也有些驚訝,竟然在此地遇到故人。

他經常來往於洛陽、北平和杭州之間,居於順義望京館時,曾與被軟禁於此的蕭敵魯有過一面之緣。「衙內不是回杭州了麼?」蕭敵魯問道。

「又被家尊派來了。」錢傳瓊有些不自然地說道:「王審知破潮州,殺劉巖。嶺南西道、安南、寧遠軍合力殺入清海軍境內,家尊有些坐不住了,便派我北上面聖。」

「哈哈!餘杭郡王反應倒是快。」蕭敵魯樂不可支,用力拍了拍錢傳瓊的肩膀,道:「正好一起回京,路上暢飲一番,也是快事。」

「求之不得。」錢傳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