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說可敦城渾氏的壞話,說他們不堪戰,屢次讓韃靼人覓得空隙,突入陰山,劫掠百姓,可有此事?”他又問道。
“有過,但很少。”繡娘說道:“妾看到過幾次府兵召集禦敵的事情。鎮兵也氣急敗壞從南邊的驛道上過兵,但沒多久就平息了。聽人說,突入的賊人很少,也不敢久留,胡亂搶了一番就跑了。”
“嗯。”邵樹德對繡孃的話無條件相信,這種第一手的訊息,可比奏疏靠譜多了。更何況,繡娘不會欺騙自己。
“那樣我就放心了。”邵樹德笑了笑,道:“奉國軍已經去渾家的牧場了,這兩年以攻代守,效果也比以前好,今後不會再有賊人寇邊了。”
防守要多少兵力?數不清,成本也太高,效果還不一定好。
後世有個段子,“防空防空,十防九空”,說的就是人傢什麼時候過來,從哪裡過來,有多少導彈或飛機過來,完全不清楚,反應時間很短,防守起來難度極大。
最好的辦法還是以攻代守,無論是政治攻勢還是軍事攻勢,瓦解掉敵人發動進攻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來到豐州後的第一餐很快吃完了。
邵樹德放下碗快,看了眼繡娘,突起感嘆:“近年來舊人故去日多,多有緬懷,你在這邊,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此次一別,或許……”
繡娘也傷感了起來。
到了這個歲數,見一面少一面。聖人住在草原南邊那個她也弄不清楚在哪的地方,每日裡坐在閣樓上,她的思緒總是天馬行空,這也是她一天中最快樂的時間。
沒有人能知道另外一個人在想什麼。在這個時候,她可以放開束縛,使勁胡思亂想,沒人會來指責她這樣那樣。
今日聖人來此,她是真的高興。生火做飯,親自下廚,一切自然而然,好像演練過千百遍一樣。或許,她真的演練過千百遍了,在閣樓上遐想的時候。
“沒有了。”繡娘搖了搖頭,木然說道。
“好。”邵樹德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很快他站起了身,道:“我還會在豐州待些時日,會見諸部酋豪。”
說完,在甲士的護衛下,回了自家老宅。
命令已經傳出,前來的主要是鸊鵜泉莊氏、可敦城渾氏、地斤澤魏氏這三個大部,庫結沙諸部黨項、河西党項、吐蕃、龍家、羌人、回鶻、韃靼諸部族,也會有人前來。
遙想當年舉辦祭天大會,與諸部酋豪歃血而盟,很是幫了大忙。而今卻不需要這麼做了,他已是無上可汗、兀卒、贊普,名分已定,並不需要紆尊降貴,只需接受諸部酋豪的臣服、贊拜即可。
接見酋豪之前,他還有些時間招待父老鄉親。
這是他來之前一直想辦的事情,但在剛才,他勐然醒悟,或許已經沒幾個熟悉的人了,甚至一個都沒有了。
再過些年,豐州對他而言,可能真的就只剩一個符號了。
老宅內空無一人,門口有幾位州兵常年站崗,這會已被銀鞍直武士取代。
不過裡面打掃得挺乾淨。傢什經常擦拭,床榻上也沒有灰塵,屋內甚至還有一些裝飾品,同樣清洗得非常乾淨。
一個小姑娘見他進來,低著頭走到另一邊,手裡還拿著掃帚。
看著依稀相似的面容,他有些恍忽。
“去老李的墓園看看。”邵樹德搖了搖頭,吩咐道。
李延齡薨逝後歸葬大安縣,離此不遠,是時候去祭拜下老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