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提前了差不多一個月通知,附近各部酋豪都到齊了。
沒藏慶香、野利經臣、嵬才蘇都三人地位最高,緊緊跟在後面。其餘各部酋豪不服也得服,沒看靈武郡王出門帶的那幾位姬妾了麼?都是人家的女兒或孫女,備受寵愛,這就是地位。
野利經臣是心情最好的。他女兒給靈武郡王生了一女,小名佛牙,白白嫩嫩的。出生後不久,野利經臣就讓人帶了百匹駿馬、五百頭牛、三千隻羊下山,慶賀外甥女降生。
嵬才蘇都、沒藏慶香二人有些羨慕。野利部如今是越來越富了,賣鐵給幕府,不知道賺了多少錢。而且部族實力漸強,裝備之精良,大大超過嵬才部、沒藏部,隱隱成了蕃部第一。
這就是得了靈武郡王的信任了。不然的話,光打製那麼多甲冑、兵器,說不定就會招來大軍圍剿。党項諸部,何時如此器械精良過?
不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其餘各部,也註定很難達到他們的地位了。現在再送部落貴女,也就能當個侍婢,運氣好的話才可能被靈武郡王寵幸,成為姬妾,進而給部落帶來好處。
這就是來得早與來得晚的區別了。
當年靈武郡王不過兩萬兵,需要他們支援平滅拓跋党項。但現在光戰兵就能拉出來三萬餘,早已經過了那道坎了。
陰山五部得靈武郡王看重,也不過是為了讓他們不生事罷了,與野利、沒藏、嵬才部不好比——唔,拓跋部倒是撞大運了,不知道靈武郡王怎麼就看上了那個愛哭的拓跋小娘,昨晚還召她侍寢了,這拓跋部,看樣子要翻身。
一聲鷹唳,金雕從天而降,鋒利的爪子插進了一隻瘋狂逃竄的野兔頭頸。
邵樹德大笑,拿馬鞭指著捕獵完成的金雕,用党項語道:“諸部勇士須不能比金雕還差了。今日捕獲獵物最多者,賞蜀中名錦百匹。”
話音剛落,早就摩拳擦掌的各部勇士紛紛策馬前驅,沿著山間河谷搜尋獵物。
勇士,就如同那鷹犬,只要善於驅使,便有大用。
“今年西征河渭,賞賜都發下去了吧?”在一處山谷內停下來後,親兵營、豹騎都的人開始搭帳篷,邵樹德找來了各部頭人,問道。
“都發下去了。”諸部酋豪紛紛說道。
邵樹德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其中還有貓膩,肯定有人剋扣了部分,貪為己有。但他們越做這事,就越與族中勇士離心,到了最後,勇士們會傾向誰,不言自明。
“明年可能還有戰事,須得做好準備。”邵樹德又說道。
“兀卒一聲令下,各部勇士紛紛下山,只恨沒有出征的機會。”
“出征一年,便得數匹絹、牛羊十餘,賞賜如此豐厚,便是死了也甘願。”
“大汗只需下令,吾等無不從之。”
諸部酋豪紛紛表忠心。邵樹德連連讚許,不過心中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勇士下山後,出征個幾次,基本都很難回山上了。軍中還有蓄髮之令,很多人又改了漢名,他不張嘴,你都不知道他是党項人。這麼多年下來,邵樹德也“拐走”了不少勇士了,都是各部裡面騎術最好、箭術最優、力氣最大、性子最狠的人。
部落酋豪們心態好的,還能為得到了不少錢帛高興。但心態不好或者有野心的,背地裡估計就要罵娘了。每年抽一次血,想攢點本錢都攢不下來,跟了邵樹德幾年的部落勇士,一旦正兒八經入了衙軍,把家人接到城裡,然後看他們這些頭人就像看陌生人一樣,讓人心裡有氣!
“敢問大帥,明年欲徵何處?”小心翼翼地給邵樹德端上一碗酥油茶後,沒藏慶香問道。
他女兒沒藏妙娥還沒生育,急得沒藏慶香差點把才十四歲的小女兒、十二歲的孫女也一起送過去了。野利部現在能拉出五百甲士,一水的大唐制式裝備,很多牆頭草小部落都開始聽野利氏的,對他們沒藏氏愛理不理,這如何能忍?
“或許要入關中,亦可能是山南西道。”邵樹德說道。
他沒有解釋得很詳細。關中大夥還是知道的,但山南西道,就不太清楚了。或許在理蕃院任職的野利經臣、沒藏慶香二人知曉,但其他人就一頭霧水了。
沒必要說過多,讓他們出兵就行了。平時不用花錢養,有戰事時徵調,發點賞賜,完事後再遣散。這樣的低成本的炮灰部隊,還有一股子蠻勇之氣,就如那蔡人一樣,邵樹德是越來越喜歡用。
“二位大帥,出兵之事,二位亦責無旁貸。”邵樹德又把目光轉向了正在苦著臉喝酥油茶的李孝昌、東方逵二人,說道。
“謹遵靈武郡王吩咐。”二人齊聲道。
他們處在一起蠻人中間,頗不自在。但靈武郡王神態自若,喝起酥油茶來也不覺得難受,党項語還說得那麼熟練,怪不得能把這些部落酋豪們騙得一愣一愣,給人出丁打仗還樂呵樂呵的。
蠻子果然是蠻子,腦袋裡塞的都是木頭吧。
“邠寧鎮亦會一同出兵。某殺過一個權閹,不介意再殺一個。”邵樹德又說道。
如今的局面,與當年移鎮風波時的王重榮何其相似?不過這次不一定會進長安了,直接幫諸葛大帥穩定住局面,殺了鎮內外不識相的野心家即可。
就是不知道楊復恭如何接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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