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既當了附庸,還惡了河中武夫,裡外不是人,基本已經沒有太大反抗的可能。
裴義友可以預見,王瑤想反,但不敢,最終結局就是軟刀子割肉,一點點消磨掉本錢,完全被人吞併。
即便吃了熊心豹子膽,真反了。靈武郡王只需丟擲王珂,那會發生什麼事,不要太精彩啊!裴義友光想想就覺得刺激。
看到這類權貴愁眉不展,乃至倒臺,他的心中就隱隱升起一股快意。
東面又響起馬蹄聲,這次似乎不止一人,而是一群人。
“王僕射,王屋縣已克,招討使有令,著貴部速速進軍,至王屋集結,往攻齊子嶺。”來人比較倨傲,連馬都不肯下,直接坐在上面說話。
“王僕射”當然是指王瑤了。事實上琅琊郡王的爵位,王家子孫一個都沒有襲到。這本來就只傳王重榮一代的,朝廷讓王重盈接著襲爵,已是優容,王瑤、王珂是沒這福分了。
王瑤冷冷地看了此人一眼,也不起身,努了努嘴,身旁親將會意,立刻上前交涉道:“原本命令是攻王屋,今王屋已下,是否可令大軍回返?徵發了這麼多夫子,誤了農時可不好。”
“你算什麼狗東西,還敢討價還價?”來人直接一鞭打下,怒斥道:“招討使軍令已傳到,若不來,後果自負,勿謂言之不預!”
說罷,帶著人一溜煙跑了。
“大帥……”親將跑了回來,臉上隱有血跡。
王瑤坐在那裡很久,彷彿已經石化。
眾人都看著他,神情肅穆,已經有人握緊了腰間的刀柄。
武夫,有時候是不會那麼理智的。什麼都從利弊得失考慮問題,天下可就沒有那麼多軍亂了。
“先去王屋縣,再從長計議。”半晌之後,就在裴義友都隱隱有些害怕的時候,王瑤終於發話了。
軍士們面無表情,但裴義友彷彿聽到了他們心中巨大的哀嘆。
領頭的都如此沒種,大夥還鬧個什麼勁!散了,散了,以後被夏人坑死算了。
大軍繼續啟程。
絳縣夫子們也垂頭喪氣地跟上,依依不捨地看著逐漸遠去的家鄉背影,趕著大車和騾馬,踏入了連綿的群山之中。
……
“對河中舊勢力的消耗,不僅存在於武力層面,也存在於反抗精神方面。”邵樹德看著一份份有關河中府的情報,對坐在他面前的裴通說道:“繼續刺探。王瑤服從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反抗的可能性,只會一次比一次低。當然,這是指王瑤,或許有武夫鋌而走險,鼓動其他人一起造反,連王瑤和我一起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邵樹德說道:“下面我會越過王瑤,獎賞、拔擢有功之士,再看看他的反應。如果他還是預設、忍耐,那就不足為慮。河中武夫的風言風語,也別什麼都送上來,挑重要的記錄。”
“遵命。”裴通有些汗顏。
“好了,下去吧。”邵樹德揮了揮手,道。
裴通離去後,邵樹德又走到地圖前,仔細思索。
河中的局面,確實比幽州好多了。
作為軍亂界的老前輩,素有帶著部隊給前任節度使奔喪傳統的幽州武人,可不像河中武夫這麼好說話。
為了穩住河中衙軍,儘可能儲存河中一府四州的元氣,邵樹德已經盡了最大努力。
不但在軍中散佈訊息,說爾等是郭子儀統率的朔方軍後人,夏軍也是朔方軍,大夥本來就是一家,增加底層軍士的認同度,雖然可能收效不大。
最近一段時間的練兵講武,甚至拉著河中衙軍一起,對他們進行震懾。
同時,從上層動手。封藏之是自己人,不斷配合邵樹德的蠶食行動,王瑤也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軍士們看在眼裡,覺得領頭的都不著急,我還著急個屁,反抗的心思又淡一分。
接下來還有一關要過。
那就是在攻打齊子嶺這種地方時,付出了巨大傷亡之後,他們會不會被人蠱惑挑唆。
如果會,那就重拳出擊。如果不會,那就重賞有功之士,並將其挑選出來,補入朔方軍之中,納入朔方軍的獎懲激勵體制,那樣問題就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