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的營州,其主要人口區域也在北部,驛道同樣不經過沿海——出臨渝關後,沿海走一段,然後北上,沿著白狼水(大淩河)河谷穿行,至白狼口、白狼戍,接著再往東北方向行,直抵營州。
甚至於,你都不需要出臨渝關,可以從其他隘口東行,直接拐上驛道。嚴格意義上來講,臨渝關並不當大道,之所以在此修關城,實在是這個豁口太大了,必須得擋住。
但時移世易,兩百年過去了,沿海這一片竟然陸陸續續淤出了不少土地,沼澤退化的趨勢非常明顯,通行的難度大大降低。雖然因為缺乏驛道,沒法走馬車,但過人和牲畜卻沒有問題。
耶律滑哥深知這一點,故主動獻計。
赫連雋本就隱約聽聞過,又找人印證了一番了,認為這個訊息屬實的可能性極大。在請示李存孝之後,決定率部東行——出發的除了侍衛親軍萬人外,還有萬餘蕃部丁壯,趕著牛羊跟在後面。
也就是說,此時的營州戰場之上,夏軍是兵分兩路,一路從白狼戍出發,由李存孝親領,覓地設伏;一路由赫連雋統率,沿海岸前行,迂迴繞至敵軍後方。
方略是李存孝定下的,大體上沒有問題,赫連雋雖然不滿他歸這個降將指揮,但也認可這個作戰思路。
古來征戰,進攻一方如果暴露了作戰意圖,讓對面知曉,本身就已經輸了一半。
傳聞前唐太宗李世民,探查敵營時遠遠嗅到了一股煮肉的香味,他當即判斷,敵軍要發起進攻了,於是回去做好準備,大敗賊人。
赫連雋不知道這個傳聞的真假,但意思是沒錯的。路就那麼一條,如果你突襲而至,我可能還來不及準備。但這回他們已經召集了各部丁壯,做好了戰鬥動員,可謂萬事俱備,只欠賊人來攻了。
夕陽西下,龐大的隊伍迤邐前行,消失在了茫茫蘆葦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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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阿古只首次獨當一面,心中的快意就別提了。
可惜蕭重衰那娘們沒跟過來,不然可以讓她看看男人征戰沙場的英姿。到底是娶重衰好呢,還是娶質古呢?阿古只委實難以抉擇。
重袞年紀合適,十二歲了,明年差不多就可以嫁人了。質古稍小,但她是阿保機和姐姐的女兒,身份更高貴。好難選啊!
不遠處一騎快馬閃過,風馳電掣一般,看起來十分囂張。
阿古只有些惱火,老子明明下令行軍時不得騎馬,怎麼還有人公然違令?
大怒之下,立刻遣人詢問,如果不是斥候、信使或傳
令兵的話,立刻施以鞭刑。「是平盧軍先鋒使高行周。」很快便有人過來稟報。
「立刻讓——」蕭阿古只說到一半,又停住了。
「算了,這次放過他!」他悶悶不樂地一夾馬腹,神駿的馬兒如閃電般竄了出去。他先在外圍轉了轉。
這裡很明顯已經進入山區了。
白狼水從連綿的丘陵之中穿行而過,生生劈出了一道地勢相對平緩的河谷,唐代驛道就沿著河谷地修建,一路直通營州,全長一百六十餘里。
其實一路上還是可以看到某些早就遺棄的軍鎮。前唐年間,營州是平盧節度使駐地。
這個藩鎮有兵三萬七千五百人,其中騎兵五千五百,押契丹、奚兩蕃,領渤海、黑水等四府經略使,兼統室韋。
就這三萬餘步卒、五千多騎兵,牢牢壓制著遠近數千裡的各個部落。蕭阿古只無法想象,那是何等的威勢。
這些遺棄的軍鎮,阿古只叫不上名字,雖然他已經在極力學習漢人的東西了。
此番若能打退夏人,便幫室魯把這些軍鎮恢復了。基址都在呢,重修下城池,便可安置渤海百姓,讓他們替我們耕作田地、放牧牛羊,多好。
唔,室魯要怎麼感謝我呢?把重衰嫁給我?哈哈。
「嘚嘚!"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蕭阿古只一愣。
「有夏賊遊騎出現!」斥候打馬狂奔而回,大聲說道。
「什麼?」阿古只策馬回到了陣中,問道:「有多少夏人?」「大概五十餘騎。」斥候答道。
此地離白狼戍其實不算太遠了,最多百里,遇到夏人遊騎倒也不奇怪。
「五十餘騎....」蕭阿古只沉吟了一會,猛地一拍大腿,道:「召集人手,隨我圍殺這股賊人。」
五十多騎,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一旦將其圍殲,將人頭掛在旗杆之上,也可提振一下士氣。
送上門來的功勞,不要白不要。蕭阿古只幾乎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是時候展現他的勇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