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仗要是多打幾次,契丹八部還存在嗎?幸好這會消耗的多是奚人。
壕牆被破壞了幾個大口子,奚人扛著木梯衝了上去,如螞蟻般往上爬。
確實是螞蟻,卑微的螞蟻——
夏兵站在寨牆上,手持長槊捅來捅去,爬梯的奚人一個接一個落到地上。
還有人手執刀斧,連連揮斬,扒住牆頭的奚人慘叫聲驚天動地。破碎的手指與他一起栽落牆下,被鐵籤、鐵蒺梨穿刺而死。
攻城戰,就是如此殘酷、如此血腥!
惱羞成怒的奚人在外圍放了一通箭,夏兵的屍體也撲簌簌滾落下來。但很快又換了一撥人上寨牆,萬勝黃頭軍的武士頭就這麼鐵——拼命嘛,亂世之中的武夫,誰還不是一路拼過來的?
第一波攻勢很快就力竭了,契丹人如潮水般退下。而就在此時,營寨大門轟然大開,黑矟軍的武士策馬奔出,一部分人下馬警戒,一部分人手持器械,追著契丹潰兵的屁股勐砍,肆意製造著傷亡。
契丹騎兵也出動了。氣急敗壞的他們直衝出城的黑矟軍,試圖掩護己方步隊撤回。
阿保機暗歎一聲,不想看下去了。
釋魯則面無表情,似乎早有預料——確實,在此之前,他已經嘗試攻打過蛤蟪戍了,碰了個頭破血流。
但他並沒有說什麼,因為眼下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侄兒要攻下靜蕃寨,讓他試吧,嘗試過後,知道不能力敵,也就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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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日白天,契丹人前後攻了三次,均沒有任何成效。
入夜之後,他們又從西、東兩個方向進攻,這是他們白天沒有嘗試過的地方。結果更壞,他們遭到了另外兩個營寨守軍的夜襲,死傷慘重。
當然夏兵也沒落著好。出營勇是勇了,但風險也是巨大的,李從章就被契丹人圍住了,力戰之後始得脫,但損失了六七百人之多。
整個夜晚,契丹人發起了四次攻勢,全部以失敗告終,當二十五日的晨曦在東方亮起時,阿保機不得不認真考慮,繼續死磕下去有無用處了?
釋魯看了一下憔悴無比的侄子,暗歎原來一個人在不同階段,形象變化會這麼多。
曾經的阿保機,年少有為,率軍征討四方。
打室韋人,拓地數百里,逼得室韋部落要麼臣服,要麼遠走他鄉換草場。
打韃靼人,逼得他們加快了西遷的步伐,遠離契丹八部的威脅。
打烏古人,逼得他們內部分裂,至少一半以上的氏族臣服——烏古部的牧場,在今呼倫湖一帶。
霫人、六部奚及其他一些零散部落,更是成為契丹的奴隸。
就連海東盛國渤海,也被撕咬下了很大一塊,及及可危。阿保機曾經笑言,他要在數年內吞下渤海西京,到鴨綠江邊釣魚。
那個時候的侄子,威風凜凜,光彩耀眼,每個人看到他,都恨不得頂禮膜拜。
但這才過了幾年,阿保機就是這麼一副焦慮、消沉、憔悴的模樣,信心也不是很足了,章法也有些亂了,似乎再也找不回往日的感覺了。
到底是契丹八部的日漸強大,讓阿保機趕上了,進而成就了他,還是阿保機成就了契丹八部呢?或許都有吧。
“阿保機,西南方那個寨子,守將李從章負傷,眼下兵數不足兩千,或可試一試。”釋魯突然說道。
阿保機聞言心下一動,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不用了。”
釋魯有些不忍,侄子受到的打擊看樣子不小。
不過,阿保機卻是勉強一笑,道:“我已經想明白了,契丹確實沒有與夏國正面相抗的實力。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