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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定保一路狂奔,只花了五天時間,就抵達了敖東城外。彼時邵樹德正在打獵,他們又被侍衛引了過去。
「喻以鄂長,榮越崇陵。方之平陽,恩加立厝。「邵樹德打獵到了一片風景秀麗的——古墓區,看完一些碑文後,問道:「趙侍郎,此中有何典故?」
這是一片渤海早期的王族墓葬區,比如貞惠公主、貞孝公主墓等。
墓誌銘清晰可見,全是用漢字、駢文寫就,書法造詣高超,看著賞心悅目。
「陛下,渤海人還是隻學了個皮毛。「趙光逢笑了笑,道:「鄂長乃漢武帝女,鄂邑蓋長公主。其人內行不修,私夫外丁,又驕縱不法,意欲謀反。以此喻貞孝公主,怕是不妥。」
邵樹德輕笑,道:「當著人家面這麼說,不好。」趙光逢亦笑。
文化水平不行,用典出錯,還不讓人評論了?
「河水之畔,斷山之邊,夜臺何曉,荒隴幾年。森森古樹,蒼蒼野煙,泉扃俄閉,空積悽然.....這幾句寫得還不錯,有真情實感。「邵樹德評價道。
趙光逢贊同:「辭藻無需華麗,有真意自可動人。
「誰謂夫婿先化,無終助政之謨;稚子又夭,未經請郎之日。公主出織室而灑淚,望空閨而結愁。「邵樹德走了幾步,看著另一塊墓誌銘,道:「渤海公主的夫婿都不長命啊,這姐妹倆都守寡了。」
「趙侍郎,以前朕說渤海嚮慕華風,國內與前唐幾無二致,你還不信。「邵樹德笑道:"看看這駢文,這書法,考個進士不難吧?」
「考不上。」趙光逢堅持道:「駢文每一句都要用典,沒有深厚的造詣,會出醜的,渤海人還差一點。不過臣以前確實小看他們了,如今看來,五京之地確實很不錯,有那麼一股子唐味。五京之外如何,還得再看。」
趙光逢認為渤海國地區間的發展是有差異的。五京地區漢化做得好,不代表其他地區也好。
「坐下休息會吧。「邵樹德見不遠處有一守墓人居住的草廬,說道。
「陛下,張定保來了,還有渤海東京留守、龍原尹、慶州刺史竇進之子竇枚以下十餘官將。」見聖人與趙侍郎聊完了,僕固承恩上前稟報道。
「讓他過來。「侍衛們已經鋪好了地毯,邵樹德盤腿坐在蒲團上,說道。
張定保等人很快前來。
「臣/罪官/罪將.....拜見陛下。」一行人跪倒在地大禮參拜。「朕聞吾兒圍攻中京,十餘日不克,張卿一至,立刻開城請降,此功大矣。」邵樹德說道。
「陛下,秦王兵鋒甚銳,豐、興、盧等州皆為其攻拔,渤海官將已然喪膽。「張定保說道:「中京為渤海名邑,城高池深,故能稍稍抵擋王師,但亦已是強弩之末。臣與竇將軍至城下,守軍聽聞東京已降,灰心絕望之下便不再抵抗。真論起來,功勞還在秦王身上,臣與竇將軍只是費了幾句口舌,實在微不足道。」
「張卿無需過謙。朕這裡,沒有那麼多陋規。「邵樹德笑道:「過幾年你就知道了。那些個武夫從來都只誇自己好,把別人貶得一無是處,恨不得功勞全是自己的。該是怎樣就是怎樣,吾兒有功,你有功,竇枚等人亦有功。」
張定保聽了微微有些驚訝。聽聞中原下克上的風氣很嚴重,武夫們爭功倒也可以理解。不過渤海是門閥政治,武人的地位在文人之下,規矩又不一樣。
像中京投降之事,便是留守首肯之後,下令軍士們放下武器,開城請降。如果在中原,大概就是
軍士們殺了留守投降了。
風氣不一樣,規矩不一樣,以後確實要注意,不然就吃虧了。
「上京被圍兩旬了,城內議降之聲漸起,張卿可能再立新功?「邵樹德問道。
「臣敢不從命!」張卿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