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是提了培養兒子麼?」邵樹德問道。
邵承節嘆了口氣,道:「大人教訓得是。」「再說回方才之事。」邵樹德說道:「聯姻藩鎮是對的,但不能一味用武力討平。可以聯合藩鎮鬥藩鎮,多鬥幾次,被打的藩鎮山窮水盡,打人的藩鎮也會被慢慢掏空,收拾起來就容易許多了。但藩鎮們之間也會有合縱連橫,會兔死狐悲,具體操作起來很複雜,就不展開講了。」
「阿爺要告訴你的事,這種策略也可以用在其他方面,比如朝堂。沒有武力是不行的,那樣得不到軍心,會發生徐溫、張顥之事,但光用武力也不行,國力不夠、壽數不夠,這你都知道。」
「你明知道這些道理,但還是把武力解決作為第一選擇,這叫路徑依賴。你還年輕,沒吃過虧,所以覺得這樣走得通。唉,早知道哪裡讓你栽個跟頭就好了。沒有刻骨銘心的痛,就不會長記性。」
邵承節汗顏。
「難打的藩鎮父親都幫你打掉了。你看看你打的都是什麼人?劍南、湖南、渤海·····.」邵樹德嘆了口氣,道:「當年阿爺與朱全忠鏖戰了七八年,身心俱疲,以至於經常懷疑自己能不能取勝,甚至暴虐想殺人。打鄆、兗、齊三鎮以及河北,遇到的那些死硬分子,恨不得把他們全殺光了。若無金仙·····.」
邵樹德咳嗽了一下,道:「總之,你打的藩鎮真不算什麼。那些狗屁渤海兵讓朱瑾去衝一衝,早就稀里嘩啦了。切記,邊界感,一定要有邊界感,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兒受教。」邵承節說道。
「罷了,有些事情教是教不會的,自己悟出來的才更記得住。況且這些道理你也懂······」邵樹德嘆道:「有邊界感就行,即便你有路徑依賴,但知道極限那也出不了大事。再談談答卷,第二種情況你覺得有七成把握能統一,那麼另外三成是什麼?」
「出了楊渥這種蠢人,或者乾脆是孤兒寡母。」邵承節說道:「跋扈指數50%,並不是說不跋扈了,只是比以前聽話多了,好管多了。但如果是楊渥這種人在位,遇到外敵入侵,他沒有能力親征,那麼就只有把軍隊交給大將。如果這個大將處心積慮且不要臉,說不定剛離京城就造反了。
「有例子嗎?」邵樹德問道。
「青州王師範。其父王敬武死後,少年繼位,棣州刺史張蟾不服,師範令都頭盧弘率軍征討,結果盧弘剛出青州,就回師威逼王師範。」邵承節說道。
「不錯。」邵樹德點了點頭,幸好你小子沒舉趙匡胤的例子,不然的話······
青州王師範的結局是不錯的。
王有點小心機。盧弘率大軍入青州,他就裝可憐,遣使送禮,又說自己年紀小,能力不足,確實不應該當節度使。然後提到盧弘受其父大恩,如果能讓自己活命,令先人不乏祀,那就是盧弘的恩德,人人都會誇讚。
王師範言辭懇切,又是少年一個,盧弘喪失了警惕,在使者送禮的時候,被斬於酒桌。隨後王師範連夜快馬奔至軍中,檢閱部隊,犒賞三軍,化解了危機。
當然,王師範能成功,也是靠對手襯托。盧弘太大意了,不然就是另一個結局。
「所以,從這些裡面,你悟出了什麼?」邵樹德問道。
「能得軍心最好,那樣可以放心把部隊交給大將帶出
去征討,就如父親這般。」邵承節說道:「如果得不了軍心,那也要有親征的能力,最好能打贏,把禁軍交給大將帶著出征是很危險的事情。
「把方才說的總結一下吧。」邵樹德說道。
「第一,要有武勇,通軍略,能親征,得軍心。第二,什麼時候都要把軍隊攥在手裡,不輕易交給外人。第三,要有邊界感,知道極限在哪裡,不可亂來。第四,不要一味蠻幹,有些時候還有別的解法。」邵承節說道。
「差不多就這樣了。」邵樹德站起身,滿意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嘆道:「阿爺好想看到你在蠻幹這件事上吃虧啊。
邵承節無語。
「走吧,阿爺送你走一段。」邵樹德說道。
看著父親、二哥離去的背影,其他皇子愕然。
我們的考卷都不看了嗎?這場考試,是為二哥一個人準備的吧?我們都是陪考?二哥這個樣子,太子之位是穩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