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朝廷下旨,令武威軍節度使(原湖南觀察使)周嶽移鎮嶺南西道,但周嶽並未到鎮,仍留在潭州。
邵州刺史鄧處訥、朗州刺史雷滿暗中結盟,共同對付周嶽,他應是到不了任了。那麼不妨讓朝廷重新任命邕帥,這或許是個機會。
“便沒有其他方鎮了嗎?”杜讓能面無表情地問道。
杜弘徽一怔,兄長精明強幹,怎會問出這種話?
“夔峽李侃,一人身兼二鎮,頗為不妥,或可得其一出鎮為帥。然此輩是個什麼性情,想必大兄也清楚,弟不建議兄長前去。”
“武昌軍杜洪,與襄陽趙德諲有隙,又暗助朗州蠻人雷滿,李侃深恨之,欲發兵討之,不妨召其入朝為官,或會答應。然兵荒馬亂之地,非好去處。”
“江西有鍾傳作亂,弟亦不建議兄長去。”
“福建觀察使陳巖病逝,巖之妻弟、都將範暉自封留後,與泉州刺史王審潮相爭。”
“浙東,罷了。”
杜弘徽說了一大堆,意思很明顯。前兩年朝廷還可任命南方諸多藩鎮的節度使,也能收取賦稅,但現在好像不太能任命節度使了,只能收稅。再過些年,怕是稅也收不到了。
嶺南東、西二道,黔中,此三鎮大概是如今僅有的能由朝廷任命節度使的藩鎮了,舍此之外竟無他處可去。
其實北方也有一個,那就是武寧鎮。
朱全忠又上表朝廷,請時溥移鎮。時溥應是膽寒了,想著留在徐州是死路一條,家族不保,也不想移鎮了,因為沒啥好去處,還不如入朝為官。
朝廷答應了時溥入朝的請求。
但事到臨頭,時溥又後悔了。因為他覺得朱全忠這人狡詐無情,毫無信義可言,一旦離了徐州,搞不好要被朱全忠殺了,於是決定留在徐州頑抗到底。
朱全忠估計也有些鬱悶。名聲竟然還有這個作用?
“出鎮涼州如何?”杜讓能突然問道。
杜弘徽先是一愣,正待說些什麼,突然想到最近兄長在同州停留,收了一堆卷子的事情,似有所悟。
此舉,莫不是在提前儲備幕府班底?
“兄長有此念多久了?”
“不久,就在韋昭度回京訊息傳來之時。”杜讓能搖了搖頭,道:“事不可為,如之奈何,不如避禍而去。”
“邵樹德野心極大……”杜弘徽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
“京兆杜氏,數百年郡望,不能毀在我手上。”杜讓能道:“方今天下,邵、朱、李三氏,實力最強。全忠居四戰之地,克用侷促晉陽,唯樹德按劍關中,一掃群雄,數敗全忠,虎視中原,形勢可謂最佳。”
多的話也不用多說了。
京兆杜氏,兩漢時有杜周、杜畿,晉時有杜預,國朝有上了凌煙閣的杜如晦,共出了九位宰相,文壇上還有杜甫、杜牧,可謂英傑薈萃。
值此鼎革之際,若不能有所作為,怕是要沉淪數百年,這是難以承受的。
家和國,哪個重要,不言而喻。
當然杜氏也不可能全下注在邵樹德身上。就像蕭氏,也有人在輔佐全忠,甚至還看好過王重榮,蕭遘本人又出任隴右節度使,為樹德效力。
杜氏也有別的支脈,如何選擇是他們的事情,與主脈無干,大家各憑本事罷了。
“等春闈結束,禮部春榜放出後再說吧。”杜讓能最後說道:“為兄看中了一些人才,若能帶去涼州,能輕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