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此軍……”趙岑畢竟是武人,心下實在好奇,忍不住向裴遠詢問。
裴遠心下電閃,立刻找了一名隨從,耳語了幾句,隨從立刻向後奔去。
很快,十餘具裝甲騎離隊,緩步馳來。
隨州官吏有些驚慌,膽小的甚至往後退了一步。
趙岑靜立不動。
當先一騎摘下面簾,道:“趙都頭,聽聞你要見我?”
“可是豹騎都折將軍?”趙岑行禮道。
“折從允已經去職,我是王崇。”王崇糾正了一下趙岑有些過時的資訊。
“自魏、宋陝城之戰後,具裝甲騎雖仍如日中天,然虎斑突騎漸漸開始湧現。”趙岑看著遠處的鐵鷂子,道:“國朝二百年了,成建制的具裝甲騎難以尋覓,不意靈武郡王重建此軍,今後各鎮怕是要多加效仿,紛紛組建。”
歷史,可能就是這樣不斷迴圈的。
南北朝時互相爆具裝甲騎,在戰場上威風凜凜,不可一世。南北兩邊都維持規模龐大的具裝甲騎數量,作為一錘定音的兵種。
但到了後來,隨著雙方步兵裝備、戰法的日益改進,具裝甲騎在衝擊重甲步兵時死傷慘重,根本打不贏。衝入陣的騎兵下面被鉤鐮槍勾住馬腿,上面被長柄斧等鈍器招呼,被打得暈頭轉向——具體可參照金兀朮被岳飛暴揍那次,其實這種場面南北朝時太多了,到了北宋末年,估計軍士們已經沒太多對付具裝甲騎的經驗。
具裝甲騎衝陣屢屢受挫,導致雙方不斷給具裝甲騎減重,提高其機動性,最後慢慢消失在了戰場上。
有隋一代,秉承北朝遺風,舉國也就保留了五千具裝甲騎,數量大為減少。
國朝就更少了,到了現在,幾乎銷聲匿跡。
不過,隨著南北朝時下砍馬腿、上砸甲騎的悍勇步兵遺風的逐漸消散,經驗的逐漸流失,或許具裝甲騎又到了復興的時候。
但等大家都適應了,估計就又要消失了。畢竟國朝步兵標配鉤鐮槍、長柄斧,這兩樣從北朝一路傳承下來的武器是做什麼的,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裴遠在一旁靜靜聽著,這時插言道:“戰陣上的事情稍後再說,不如我等先入城,某還有要事與趙都頭相商。”
“也好。”趙岑最後看了一眼鐵鷂子,便領著眾人入了棗陽縣。
“趙都頭,唐州刺史趙璠、鄧州刺史趙璆(qiú),可能說其來降?”二人坐定後,摒退了閒雜人等,開始密議。
“趙璠乃叔翁(趙德諲)義子。本為一乞兒,為叔翁收留,傳以武藝,委以重任。唐鄧之地,於襄鎮甚為緊要,非親近之人不可掌之。叔翁在世時,匡凝叔父任唐州刺史、七州馬步都虞候。叔翁過世,叔父繼位,唐州兵馬便交到了趙璠手裡。此人,不會降的,即便他本人降順,底下將吏也未必會降,勿要白費力氣。”趙岑直截了當地說道。
“趙都頭是說,便是趙璠欲降,亦可能被唐州將士所阻,故不敢降?”裴遠有些驚訝地問道。
趙岑點了點頭,道:“鄧州趙璆,也差不多。其軍力未損,即便心中畏懼,也多半不肯降。夏軍果毅善戰,不如先易後難。郢州空虛,可一鼓而下。房州孤懸於外,說降不難。這便兩州在手了。襄州重地,某亦不知道該怎麼辦。裴使君胸中或有方略,某洗耳恭聽。”
“正要趙都頭參詳。”裴遠笑道。
制定戰撫方略,就得內部人士做參考,不然藥不對症,豈不要遭?
“某欲建言折帥,舉大兵圍襄陽。”裴遠道。
趙岑凝眉沉思。
襄陽雄城,出征之前,趙匡明領五千衙軍留守,今又逃回來數千,合計有衙兵八九千人,州縣兵若干,還有土團鄉夫,湊個一萬五千人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