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衡理論上是河中節度使王瑤的下屬,但那是明面上,實際上是誰的人,自己心裡要清楚,如此才不會走錯路。
“大帥,職已在城內略備薄席——”
“不用了!”邵樹德擺了擺手,道:“立刻隨我北上霍邑,我要撫慰將士們。”
這次出來,振武軍留在河東縣,鐵林軍則帶在身邊。隨著而行的,還有從王瑤那裡得來的錢帛。鐵林、振武二軍都領了賞了,其餘各軍當然也有。
封衡也意識到了邵樹德雷厲風行的處事風格,立刻與州中僚佐交辦了一下,然後帶了一千州兵,隨大軍北上。
六月十一,邵樹德親抵霍邑,並登上城樓眺望北方。
“康君立何時退的兵?”邵樹德向關開閏、契苾璋二人問道。
“就在昨日。”契苾璋回道:“定是聽聞大帥前來,賊軍驚懼,不戰自潰了。”
“少給我來這些虛的。”邵樹德斥了一聲,契苾璋面色尷尬。
“陰山兒郎,損失不小吧?”邵樹德又問道。
“連日征戰不休,已戰歿兩千餘人。”契苾璋答道。
奇襲晉州,攻霍邑,再守霍邑,還出城衝了幾次河東大軍,損失確實不小。
“朱教練使在靈州籌備了一支騎馬步兵,已編有三千餘人。陰山兒郎,便不要回去了,都搬來晉絳,剩下的人,與朱教練使編練的新軍合為一軍,你再在晉州募一些,湊足八千人,就號‘飛龍軍’,四千戰兵、四千輔兵。”邵樹德說道:“軍使,就由你來擔任。陰山兒郎,給我好好練練步戰本領,這與騎戰大不相同。騎馬步兵練得好了,我會有大用。”
就實際作用來說,騎馬步兵可能比騎兵還有用。
這注定是一個攻擊性極強的兵種,有騎兵的機動力,還有超越騎兵的正面作戰能力,唯一缺乏的就是騎兵的衝擊力。
後世滿清八旗,其騎兵實力未必有明軍強,但他們有大量靠騎馬機動的步兵。你仔細看看其戰法,幾乎就是正統中原步兵的戰法:國朝步軍列陣,前面必有精挑細選的勇士披重甲作為散隊,衝鋒擾亂敵軍大陣,另有弓弩手散隊在大陣前方和兩翼,分固定不動的駐隊和遊隊兩類。
其實步兵戰術,發展了這麼多年,什麼最有效,大家都差不多。
你有索倫人野女真做死兵,我也有技藝嫻熟的勇士組成的散隊,決死衝鋒,撼動敵軍大陣——散隊傷亡率極高,經常死傷殆盡,故他們都是決死之士、亡命之徒,在衙兵中都屬於高人一等的存在。
你有箭術精準的射手,我也有精挑細選的弓弩手散隊遊弋。
打法區別很大嗎?晚唐五代,幾乎全是這種步兵戰術,各藩鎮都是這麼玩的。
以後邵樹德若徵草原,他打算大量動用騎馬步兵,找到他們的遊牧地之後,就殺過去,令其無法迴避,只能正面作戰。
用騎兵與騎兵正面廝殺,還不如用下馬作戰的步兵與敵騎正面廝殺,那樣可以以較小的代價,獲得非常不錯的交換比——有可能敵方騎兵死光了,你還沒損失多少人,騎兵對戰是很難做到這個交換比的。
“謝大帥栽培!”契苾璋原地升官,當了飛龍軍使,自然喜出望外。
邵樹德讓他起身,隨後繼續眺望北方。
驀地,一騎從北面馳來,至一箭之地外勒馬停住,大吼道:“隴西郡王遣我來告,‘義弟既還我兵將,我自不願欠弟之人情,今以汾水關相送,自此兩不相欠。’”
邵樹德聽了大笑,道:“義兄果真豪邁,還是這個性子。也只有此等豪傑,才配做我的兄長。”
義兄,是真的轉移戰略重心了。
這也是應有之意。據有河東,不圖河北,腦子有坑?
李克用的戰略,應該就是利用地形上的優勢,即石州山區諸關隘、汾州雀鼠谷、澤潞晉絳間的太嶽山隘道以及代北的雁門等關隘,西守東攻,這也是如今形勢下的最優選擇,如果李克用還在有所發展的話。
如果真讓他吞下整個幽州,那就是三百多萬戶口,還盡是富裕之地,這就頗具實力了。若再拿下相對孱弱的義昌軍,聯合姻親盟友王處存,以及處於自己控制下的邢洺磁三州,那幾乎就把成德鎮包圍了,王鎔不投降還能咋地?
真能做到這一步的話,那就是天下第一強藩,邵樹德、朱全忠都沒法比。
但義兄擅長把一手好牌打爛,不知道他又會在河北折騰出什麼事情來。
但不管怎樣,新時代或許來臨了,大家都沒有閒著啊。
(本卷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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