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觀夏王行事,非那等心胸狹窄之人。”丁會解釋道:“他偏愛兩類兵,其一為蕃人,以党項居多,聽聞夏王甚是寵愛府中党項姬妾,王妃折氏名為鮮卑,實則党項;其二為河南兵,其人多次到河南募兵,當愛其勁勇,倚為干城。我部皆河南子弟,豈不為夏王所愛?降吧,反正也無路可走了。”
李仁罕、孔勍二人連連稱是。
能生,誰願意死?便是折宗本拿不下他們,換李唐賓來,那個狗東西打仗從來不在乎人命的,佑國軍真有可能一個都活不下來。
五月十一,佑國軍無分老弱,全體出城,在曠野之中列陣。因為提前派人接洽了,唐州行營都指揮使折宗本知道佑國軍欲降,親率威勝軍主力而至。
近一萬八千人在軍官的帶領下,將器械放於指定地點,然後退回到另一側,席地而坐。
折宗本看了眼堆成小山般的刀劍、槍槊、甲冑、弓弩,轉過頭來,和顏悅色地將精赤著上半身的丁會扶起,道:“公乃大將,何如此耶?夏王愛才,從不折辱大將,今後還有用得上丁太尉之處。”
丁會聞言起身,嘆道:“夏王用兵,持重老辣,無懈可擊,早已神往。不想為人亦這般胸懷寬廣,罪將感激涕零,都不知該怎麼說話了。”
另外一邊,唐州幕府隨軍要籍裴遠正與張濬言笑晏晏。
張濬有些擔憂,害怕邵樹德翻舊賬。但說實話,他倆之間好像也沒啥仇怨。張濬當年東逃,更多的是出於對朝廷賜死的恐懼,以及和朱全忠關係不錯。
“張司馬勸丁公降順,此功大焉。”裴遠說道:“佑國軍接受整編之後,還有大用。”
張濬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君乃唐州幕僚,敢問佑國軍降折令公耶?降夏王耶?”
“折令公亦夏王屬部。”裴遠看著張濬的眼睛,說道。
“明白了。”張濬行禮致謝。
“做好打楊行密的準備。夏王先前有言,若丁會全師來降,可任蘄州刺史、團練使”裴遠又叮囑了一句。
張濬瞭然。蘄州是楊行密的地盤,這個刺史的位置還得自己去打,不但要打下蘄州,一路上還得攻下黃州。
這個結果比預計的要好,完全可以接受。對夏軍而言,這種安排也是非常合理的。
佑國軍畢竟是宣武衙軍的老底子,讓他們去打汴州,不是不可以,但總讓人有些擔心陣前倒戈什麼的,雖然可能性已經不是很大。
如今去打楊行密倒是剛剛正好。彼此又不認識,也沒任何交情可言,丁會急於表現,當然要賣點力氣了。
而郾城佑國軍投降之後,許州大戰就只剩下唯一一個殘餘了:屯兵渦口的楊師厚部萬餘人。但他只是個小角色,已然影響不到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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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珍已經率軍回返濟陰。
他先到校場督促了一番捧日、捧聖兩軍的訓練,及至午時,才返回了軍府。
應該說,朱珍還是很有練兵能力的。捧日、捧聖兩軍也不全是新兵,至少有三成是招募亡散得來的老兵。
朱珍也很善於撫兵,他能叫得上很多人的名字,能給他們解決實際困難,為人慷慨,經常賞賜軍士,因此很得軍心。
曹州行營所轄兵馬分親軍、衙軍、州縣兵三大體系。
朱珍以前其實只是個指揮官,並沒有直轄多少兵馬。朱全忠對他很不放心,派了鄧季筠、張存敬二人鉗制他。前者統領曹州行營步軍,即左右突將軍、左右衙內軍,後者統率騎兵,即左右德勝軍、親騎軍、捉生軍、踏白都等。
朱珍當然不會甘心當個有名無實的都指揮使了。事實上幾年來他一直在力求改變,首先是建英武都親軍,規模千人上下。這是一次試探,但也說得過去,堂堂方面大帥,連個直屬嫡系部隊都沒有,像話嗎?
朱全忠對此默許。他沒有能力管太多了,控制力下降必然會產生這種結果。
去年下半年邵樹德三路伐梁,朱全忠焦頭爛額,戰局空前不利。朱珍下令曹、滑、單三州富戶獻金,截留部分上繳汴州的錢糧,又對往來商旅徵收重稅,新建捧日、捧聖兩軍,共二十個指揮,計兩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