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惠抬起頭,只見那群武夫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很快散到了各處,挺胸疊肚,值守了起來。
不一會兒,十餘人舉步進了後院。
“吱嘎!”門被推開了。
張惠一驚,舉目望去,卻見一身著紅色戎服武夫已站在門口。
此人肩膀寬厚,腰板筆直,往那一站,如同一棵挺拔的青松。
臉上有雨雪風霜打磨的痕跡,額頭飽滿、結實,眼睛很大,很明亮,眼底帶著審視、欣賞、滿足、得意的意味。
許是看到滿屋子的鶯鶯燕燕,他的左手離開了腰間的劍柄,掃視了一眼屋子,道:“把這些孩子都帶出去。”
野利克成滿頭大汗,走了進來,按照名單,將一眾小孩帶走。心中暗暗咒罵,哪個殺千刀的把這些小兒女帶過來的?
女人們瑟瑟發抖,想要說些什麼,在接觸到這個武夫的目光後,又失去了勇氣。
邵樹德一笑,目光始終停留在張惠身上。
此女年歲應該不小了,但保養得很好,有股成熟的風韻。今天穿了一件鮫綃薄紗襦裙,上襦很短,可見到胸前乳溝,但又完全沒有暴露的意思,有種“粉胸半掩疑暗雪”的味道。
可能是因為緊張,又或者屋內保暖不錯,額頭、胸前隱隱有細汗滲出,肌膚都有些紅了。仔細看看,似乎還微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的目光難道有如實質?這麼害怕?
束腰很細,腰臀比例協調,坐在那裡,至少從正面看來,非常完美。
臉型飽滿,柳眉細長,嘴唇小巧豐厚,一雙眼睛頗為明亮嫵媚,與邵樹德的目光一觸即閃,帶有濃濃的憂慮。
“不錯。”邵樹德讚了聲,道:“怪不得昔年朱全忠一見便念念不忘呢,王妃果有麗色。”
張惠嘆了口氣,抬起頭來,剛想說些什麼,卻見邵樹德隨手將王氏攬入懷中,但目光還盯在自己身上,頓時止住了。
“王妃何須憂心?”邵樹德笑了,說道:“我用兵二十年,攻破州縣無數,汴梁二十萬大軍都灰飛煙滅了。朱友貞不過一小兒,我並沒打算和他過不去。”
“夏王無論敵我,皆一諾千金,妾身便是處在深閨,亦有所耳聞。”許是邵樹德態度和藹,不似那些凶神惡煞的武夫,張惠的膽氣足了起來,只見她輕啟櫻唇道:“這個世道,妾也不想流落民間,缺衣少食,為人所辱。懿皇郭淑妃之事,每每思之,都不寒而慄。”
邵樹德大笑。這女人說話有意思,也是個聰明人。
郭淑妃有長安第一美人的盛譽,但巢軍攻破長安後,流落市井,不知所終。
張惠享受慣了富貴榮華,便是邵樹德放過她們母子,流落民間,艱難度日,她也受不了這種生活。更何況她的氣質、容貌擺在那裡,如今這個亂世,想要安安穩穩過日子太難了,不定哪天就被人盯上了。下場如何,不問自知。
“朱友裕之妻劉氏何在?”邵樹德突然問道。
劉氏嚇得渾身一顫,期期艾艾說不出話。
邵樹德目光轉了過去,道:“你走吧。”
劉氏有些懵,張惠也有些驚訝。
“朱友裕乃勇士,至死仍顧念著一起廝殺的老兄弟,我很欣賞。”邵樹德說道:“我不忍辱你,趁我還沒改變主意,趕緊走吧。”
劉氏不知所措,看向婆婆張惠,欲言又止。
張惠嘆了口氣,但目光之中並無多少羨慕之色,道:“你自己做決定吧。”
“妾多謝夏王。”劉氏起身,行了一禮,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走了。
她還有孃家可以投奔,不像王妃張惠那樣已無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