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漢賓的步槊已經摺斷,撞在上面的具裝甲騎腦袋耷拉著,似乎已經死去或身受重傷,沒做出任何動作,但戰馬還在往前繼續衝。
輕騎兵把握戰機,跟著衝入缺口,箭失連發,繼續製造著混亂。
三千步兵潰不成軍,失去戰鬥意志的他們轉身就跑,完全顧不得任何事情,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輕騎兵暢快地跟在後面,肆意收割著人頭。
陳漢賓跌跌撞撞地跑了兩步,聽到背後的風聲,下意識躲了一下,騎槍擦肩而過。
不過還沒等他高興,又一槍從側面襲來,藉著馬勢,直接將他扎倒在地。
無數馬蹄踏過他的身體,繼續前衝,追亡逐北。
折從允從樹上爬了下來,翻身上馬,帶著親兵一起追擊。
這一追,就追到了徐城。城內上千海州兵人心惶惶,一鬨而散。
騎兵繼續向南,一路追到臨淮縣境內,擊潰了一支正在行軍的土團鄉夫。
沒有人停下,所有人都戰意高昂,分成數撥,攜大勝之勢四處襲擾。
他們燒燬了草料場,破壞了驛站,殺散了戰力低下的鄉勇,進薄到了臨淮城下。更有那神箭手,冒著被弩失、長箭射中的風險,彎弓搭箭,射落了城頭的一面大旗,哈哈大笑離去。
整個泗州被攪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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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樹德此時正在虹縣左近活動。
他身邊的兵馬不少,計有銀鞍直兩千、銀槍軍三千以及兩千具裝甲騎。
他沒有想過收復被淮人侵佔已久的宿州屬縣虹縣,只稍稍看了一番後,便走了。
“參見殿下。”捧日軍正副軍使戴思遠、李仁罕一齊行禮道。
捧日軍本有萬人,騎兵被抽離後,還有九千三百。之前攻東河城不克,便立刻放棄了,目前總計八千六百餘人北調,伺機投入其他戰場。
“東河城的賊軍有動靜嗎?”邵樹德問道。
“賊軍兵少,未敢出城。”戴思遠答道。
“可惜了。”邵樹德笑道:“像陳漢賓這麼莽撞的人,不容易見到。”
賊軍不出來,不與你打,不被調動,自然就沒破綻。但這種消極作戰的方式也是有隱患的,邵樹德準備抓住這一點狠狠做文章。
“捧日軍即日東進泗州,配合銀槍軍作戰。”邵樹德下令道:“不要硬來,不要冒進,配合騎兵作戰,以消滅賊兵為主。”
“遵命。”戴思遠、李仁罕二人齊聲應道。
“殿下,楊行密應在清口無疑。泗州吃了虧之後,為穩住側翼,定然會派大軍來援。東進之事,還得謹慎一些。四月之後,東南風颳個不停,淮人舟師無論北上還是西進,都非常方便。從清口至臨淮、盱眙,可要不了幾天……”
“放心。”邵樹德說道:“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為何要與楊行密正面決戰?利用騎兵調動敵人,將其消滅於運動戰中,方為上策。楊行密來好了,他來臨淮,我就走。我不慕虛名,只圖實利。儘可能多地消滅賊軍有生力量,才是獲勝的不二法門。”
邵樹德這麼一說,謝童放心了,戴思遠、李仁罕也更清晰地明瞭了接下來一段時間的作戰思路,行禮告辭而去。
從四月初八開始,邵樹德將大部分騎兵都放了出去,整整兩萬餘步騎在泗州大地上游蕩。有了捧日軍步兵相助,騎兵的活動範圍急劇擴大,因為後方有人幫他們收集糧草,看押俘虜了,有時候甚至還能幫著攻一攻單靠騎兵無法拿下的堡寨。
初九,賊軍盱眙、臨淮、虹縣守軍集結八千餘步騎,試圖收復徐城,結果步調不一,虹縣守軍還未至,臨淮守軍已敗回,損兵兩千餘。
盱眙守軍剛剛過河,聽聞敗訊,分了千人助守臨淮,隨後又退回了南岸。
十一日,虹縣守軍在撤退回去的路上,遭到捧日、銀槍、飛熊諸軍兩萬餘人的圍攻,三千蘄州兵全軍覆沒,馮敬章僅以身免。
當天夜裡,留守虹縣的兩千守軍投降。
十三日,大群騎兵再次出現在臨淮左近,淮人倉皇燒燬連通南岸的浮橋,不敢出戰。
十四日,夏軍在臨淮附近修建浮橋,做南渡的架勢。
濠州方面如臨大敵,告急的軍報一封接一封飛往清口。
虹縣、徐城、臨淮三地,總計兩萬兵馬,不到十天的時間,直接給折騰掉了一半。雖然都是些各地收攏的雜牌兵將,但這麼個損失法,依然讓楊行密大皺眉頭。
夏軍的戰術,讓習慣了面對面交戰的淮軍很不適應。接下來要怎麼打,該好好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