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寧三年(896),升任河南府少尹。
大夏建國之後,調任關北道轉運使。
司馬鄴是專業官僚。幹一行愛一行,到某地任職,就把屁股坐到某地。比如朝廷與關北道談賦稅分割的事情,就談了很久,也沒理出一個頭緒來。直到這會戰爭動員,這件事就無限期擱置了,畢竟戰爭期間談這事不合適。
「司馬漕司該多出來走,其實這大漠景象,也挺有意思。」說話的是關北道都指揮使氏叔琮。
作為梁軍降人,他能當上這個職務,不得不說是一場造化。但很多人不清楚這場造化是咋來的,很是納悶。這小子在朱全忠帳下的排名也不靠前啊,怎麼就被聖人看中了,當上了都指揮使,管理全道州兵。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禁軍大將多多少少看不起州兵,也不太願意來管理州兵。缺乏競爭,或許是氏叔琮上位的重要原因。
氏叔琮對這個職務非常珍惜。
沒有賦閒過的人不知道歇下來的痛苦。平頭百姓就盼著閒一些,輕鬆一些,但他們這種當過大將的人,平時前呼後擁,門庭若市,風光無比。可一旦賦閒在家、門可羅雀的時候,不知道有多痛苦。這種心理、地位上的落差,一般人很難接受得了。
因此,氏叔琮在過去一年多時間內,總體而言是非常賣力的。
他幾乎每個月都要跑一個州,然後蹲在那裡,狠狠操練軍士,提高其技戰術水平。
關北承平多年,曾經的州兵骨幹被陸陸續續抽調走,剩下的人不說歪瓜裂棗吧,水平確實不咋地。氏叔琮上任後進行了大力整頓,他沒有一點降將的那種小心翼翼,不合格計程車兵滾出州兵隊伍,不稱職的軍官或貶或裁,並大力提拔有能力的新銳軍將,將全道三萬州兵的風氣狠狠扭轉了一番。
當然,他這麼做也是有代價的。
兵部官員數次上疏,言關北道有人舉報氏叔琮任人唯親,意圖謀反。
這種級別的指控,老實說還是蠻嚇人的。好在邵樹德在聽取聽望司的奏報後,選擇相信氏權琮,支援他大力整頓部伍——事實上他根本不相信一個梁軍降將,能在關北龍興之地造反,你在開玩笑?
邵樹德的反應,讓氏叔琮也有些意外,對這位新聖人的評價更高了一層,更加放心大膽地幹了——雖然不知道是哪個人在舉報老子,但全部狠狠操練就對了。
「氏都頭,州兵彙集之後,還請約束部伍。」司馬鄴說道:「糧草轉運之事,亦需貴部幫忙。」
「都是朝廷之事,談不上幫不幫忙。」氏叔琮隨口回道,目光卻落在剛剛抵達的一隊兵馬身上。
這支一隊輕裝騎軍,攜長槍和騎弓,人數過千。
從遠處的煙塵看,大部隊應該還在後面。
「銀槍軍?」司馬鄴下意識說道。
「這不是銀槍軍。」氏叔琮道:「陰山鎮軍,從豐州趕來的。」
司馬鄴恍然大悟。
鎮兵他是知道的,畢竟糧餉最終還是要由轉運使衙門下轄的各個倉庫撥發。但他還沒當面打過交道,一時間沒認出來。
氏叔琮靜靜盯著這些人看了許久,直到全部都過完了,方才收回目光。
「忠武軍、淮西軍,不太行啊。這個樣子當鎮兵,若遇到兇蠻點的胡人,豈不是讓人嘲笑?」氏叔琮嘆道。
「哪來的兇蠻胡人?」司馬鄴笑了:「陰山南北,全都是溫順無比的蕃人。」
「這正是我擔心的。」氏叔琮搖頭道:「家養的狗,總沒有外面的野狼兇狠。這些年,陰山諸部一門心思做買賣,銅臭之氣甚重,我看不是什麼好兆頭。莊浪氏、哥舒氏、渾氏等部酋豪,窮奢極欲,墮落無比。眼下年年徵兵打仗,還好說一些,等到將來馬放南山,戰鬥力會退化得很快。司馬漕司也見過河西來的蕃人,與陰山諸部比,如何?」,
「河西蕃人……」司馬鄴仔細回憶了一下,道:「確實要更兇悍一些,可能是他們的日子太苦了。」
「河西道我稍稍瞭解了下。」氏叔琮說道:「河西蕃人原本就與朝廷不對付,後來被討平,不得不臣服。但他們內部非常複雜,党項人最多,其次是回鶻、吐蕃,唱末、粟特、龍家、韃人亦不少。即便有朝廷壓著,但內部爭鬥依然很頻繁。在北邊,回鶻、韃人也時不時南下劫掠,戰爭並不少。陰山諸部眼下這代人死光後,絕對拼不過河西蕃人。」·
「管那麼遠作甚?」司馬鄴笑道:「快去行營吧。」
柔州行營設在集寧縣城內。
此時已經是旌旗林立,人喊馬嘶。
禁軍、鎮軍、州軍、蕃軍、土團鄉夫在此聚集,一日多過一日。
而四通八達的驛道之上,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還在緩慢前行。
軍事機器一旦開動起來,不見血是很難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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