罨古只緩緩點頭。
怪不得阿保機對中原念念不忘。渤海雖然富庶,還關起門來自稱“小中華”,可比起幽州,似乎還差了不少。
只是,夏人這麼富裕,對契丹可不是什麼好事。
富裕也就罷了,還這般能打,怎麼辦?罨古只依然記得當年的白狼水之戰,李克用親自領兵,與契丹大戰。
當時罨古只親身參與,遣子侄輩率軍偷襲晉軍糧道,不果。
他就很疑惑,已經把晉軍主力吸引出了臨渝關很遠,將他們的糧道拉得很長,然後派遣騎兵日夜騷擾他們的運糧部隊,怎麼就不能得手呢?
運糧的夫子為什麼不崩潰?!
看見騎兵遠遠衝來,白天來,晚上也來,反覆騷擾,為什麼不崩潰?!
這個問題,他始終沒想清楚。但前兩天他在城外看到一幫少年拿著弓箭玩遊戲時,突然頓悟,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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罨古只在北平待到了正月底,諸般手續差不多才辦好。
這半個多月,他算是大大開了眼界。
夏人真是愛玩!
正月十五,一大群人提著米酒、肉脯、豆粥出城,登高遊玩、野餐。
月晦,又一大群人相聚歡飲。而且還是找臨水的地方,野餐遊樂。
整個正月,從元日到晦日,幾乎都在吃喝。不是在家吃喝,就是出門野餐。富家有富家的吃法,貧家有貧家的食物,總之風俗是一樣的。
夏人,對野餐的喜愛有點太過了……
社日節過後三天,罨古只、滑哥入宮面聖辭行。
邵樹德正在考校皇子、公主以及他們的學伴課業——學伴多是戰死沙場或立下大功的將官子弟,一般是皇子、公主的同齡人,比如北平府州軍指揮使李修曾經就是龍池宮學伴出身。
“黔中還真是頑固。”邵樹德坐在虎皮交椅上,揚了揚手裡的奏疏,道:“當年樂安郡王派的誰去黔中?”
“大順四年(893),以嗣覃王李嗣周為嶺南西道節度使;以嗣薛王、宗正卿李知柔為清海軍節度使;以延王李戒丕為靜江軍節度使;又升黔中觀察使為武泰軍,以通王李滋為節度使。”陳誠回道。
“放出去這麼多宗室,而今安在?”邵樹德笑問道。
“一個都沒了。”陳誠亦笑道:“李嗣周染病身故,幕府行軍司馬葉廣略自稱留後,建極三年受封朗寧郡王。李知柔亦在廣州病故,劉隱執掌大權。李戒丕為馬殷所攻,不知所終。李滋於建極元年末,為衙將王建肇所殺。建肇遣使入朝,受封黔中郡王。”
樂安郡王想得倒挺美,認為南方藩鎮比較恭順,於是把幾個得力的宗室派出去佔坑,給李家王朝留下一個翻盤的念想。
但如今這個世道,即便素來聽話的南方武夫們也漸漸變得桀驁了,有那麼如意?
武夫們都很現實的。以前朝廷還有威望,南方藩鎮上供不輟。等到幾次慘敗,朝廷威望大衰的時候,上供的就少了,頻率也降低了。等到朝廷徹底不行了,誰還鳥你樂安郡王?
南方諸鎮裡,江西被洪州土豪鍾氏割據,福建被南下蔡人王氏兄弟割據,湖南被孫儒殘兵控制,這幾個都沒給朝廷面子,直接動手,吃相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