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最後一件大事,應該就是鐵林、武威二軍的整頓了。
這兩部各抽調了五千人隨駕出巡,這會已經返回各自駐地——前者在汝州及河南府,後者在鄭州。
經歷了湘西一役,這兩部都比較疲憊,缺額也不少。
為此,樞密院從廣捷軍中抽調了兩千人,又從人數高達三萬的勝捷軍內揀選了兩千蜀兵精銳,並五大院新兵,一齊補入各營。
已經三十九歲的太子冒著嚴寒,在樞密院官員的陪同下,穿梭各地,整頓營伍,一直忙活在臘月底才返回洛陽。
看得出來,太子心情不錯。
他從東宮衛隊內抽調了一批富有經驗的軍官補入鐵林、武威二軍。與此同時,他也在這兩支禁軍內考核、提拔了一批人。
這叫什麼?叫知遇之恩。
威望、恩典就是如此攢下的,太子在鐵林、武威二軍中的威望是切切實實增強了。
另外,這並不是盡頭。
宮中傳聞,待明年四五月間,派駐西域的禁軍返回後,太子將獲得整頓佑國、控鶴、定難三軍的機會。
老邵家的權力轉移,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邵樹德這會則帶著嫡長孫邵修守一起畫地圖。
爺孫倆玩得很盡興。邵樹德在地圖上進行了粗淺直白的標註,以進一步吸引孫子的注意力。
“風下之地去了就會死嗎?”邵修守問道。
“全死不至於,幾年內死掉一大半是必然的。”邵樹德說道。
他這不是瞎說。
歷史上荷蘭殖民巴達維亞,從西歐過來的荷蘭人、德意志人就大面積死亡,幾年內死一半很正常——主要死因是瘧疾,這逼得荷蘭人不得不從美洲引進金雞納霜,以至於他們治下的幾個殖民地小島上滿是此物,二戰中發了大財。
至於青蒿素,以此時的技術是不可能提取的。植物裡對瘧原蟲的有效成分含量極低,沒有現代化學根本無法有效利用。反觀金雞納樹皮,裡面的有效成本高得令人髮指,可美洲大陸並沒有瘧疾這種疾病,不得不說大自然很神奇。
熱帶恐怖就恐怖在這些地方,故開發程序十分緩慢,常年生活在冷地方的人過去了,就要做好大面積死亡的準備。
“那——”邵修守想了想,問道:“多派遣醫學博士有用嗎?”
“有點用,但沒大用。”邵樹德說道。
話說兩年後的科舉考試將增加醫科,共錄取二十餘人。
因為專業性太強的緣故,醫科學生的“就業”範圍其實十分狹窄,升遷之路基本也被堵塞了大半。但邵樹德本來也沒打算讓他們做什麼大官,他的主要目的還是讓學習更系統且透過了醫科考試的人慢慢替換水平參差不齊的地方醫學博士們。
縣一級的醫學博士沒有品級,相當於吏員,州一級的博士則是最低階的從九品官員,替換物件主要就是這些人。
“那這些地方只能用土人了。”邵修守小大人般嘆了口氣,道。
邵樹德哈哈大笑,然後又與孫子看起了其他國家。
大食、波斯、吐火羅斯坦、黠嘎斯、烏古斯、欽察人等等,地圖上應有盡有,只要是已經探索出來的,全部畫上。
邵修守目不轉睛地看著,時不時發問,邵樹德都認真解答,並且儘量講得很有趣。
培養嫡長孫對外界的認知,不令其兩眼一抹黑,是邵樹德的主要目的。如果孫子還能對外界產生濃厚興趣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以後你當了天子,要多出外走走,不要總窩在宮中。”休息間隙,邵樹德語重心長地說道:“即便去不了外邦,也要儘可能在國內多出巡。走得多了,見得多了,很多你以為的難題就沒那麼難了,同時也能讓地方官員們有所顧忌,不敢做得太過分。”
“阿翁,什麼是過分的事情?”
“你以後就知道了。”
“出巡時抓到的貪官汙吏,怎麼處置?”
“按國法處置。”邵樹德說道:“去年的科考,就錄取了二十餘位明法科學子。他們熟讀各種律令,本事不差的。以後出身明法科的官員會越來越多,你用好他們就行了。”
說到這裡,邵樹德想起了女婿和凝。
在登封縣令任上數年後,他再一次回到了風口浪尖之上。因為在登封幹得還不錯,邵樹德令吏部考功司對其進行了單獨考功,最後定為第二等。
於是,和凝要高升的訊息不脛而走。事實上也差不多,在邵樹德的計劃中,明年他就將成為至少一箇中州的別駕,官升兩級,專門協助刺史處理獄訟之事。
以二十七歲之齡走到這個地步,可以說相當神速了。但邵樹德覺得自己可能還是沒時間來培養他了,如之奈何。
“阿翁,這個國家怎麼那麼窮?什麼土貢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