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或許便是巡視四方的意義所在吧。讓大夥知道誰是真老大,加深印象的同時,再吸收一些新鮮血液,結成更緊密的利益聯合體。
天下的好處,可不能皇帝一個人吃幹抹盡了,要懂得適時分享,花花轎子眾人抬嘛。
會獵結束之後,大軍北行入隰州,一路浩浩蕩蕩,綿延十里。遠近聞之,紛紛打聽,一時間夏王聲名遠播隰州諸縣。
二十八日,於永和縣西分批渡河,至延州延川縣。
……
勝州榆林縣,大群士卒同樣在渡河。
旌旗高高飄揚,神情肅穆的甲士出了渡口後,散開列陣,接應後續大隊渡河。
即便是在內線行軍,一切還是井然有序,忙而不亂。
新兵,是做不到這些的。這些軍士,很顯然非新卒。
一河之隔的榆林宮外,邵嗣武被人攔住了。
侍衛親軍千戶赫連雋一臉嚴肅,水潑不進,無論邵嗣武怎麼說,都不肯讓他進榆林宮歇息。
符彥超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邵嗣武醒悟,立刻行禮告罪:“赫連千戶忠於職守,某佩服之至,今日無禮,還望海涵。”
赫連雋回禮,硬邦邦地說道:“職責所在。”
邵嗣武笑了笑,離開了。
他已經試出來了。以前能住榆林宮,那是父親帶著一大家子進來,自無問題。但現在就他一個人,顯然就不行了。
勝州有榆林、沃陽二宮,皆父王私人部曲放牧之地,忙時勞作,閒時訓練,戰時出征。他們每家每戶都有大量土地牛羊,賞賜也不少,自備甲冑器械,裝備竟然不輸正規衙軍。
當然這些都沒什麼。
最特殊之處,在於他們只聽父王一人之令,連兒子的賬都不賣,也不能無故結交州縣官員。做不到這點的,大概已經被處置了,這都是可以想象的事情。
據說與他們接觸最多的人是楊爚,看來是父親信任的心腹了。
邵嗣武在五百親兵的護衛下,很快渡過了黃河。
黑矟軍是騎馬步兵,全軍萬人,有兩萬多匹馬。人擅使長槊、步弓,看起來精悍無比,頗為耐戰。
邵嗣武知道,三千多長直軍俘虜幾乎全編了進去,另外還有從梁人、淮人近兩萬俘虜中挑出的精悍之輩,以及關北豪勇之士、靈州院訓練成績出色的新兵好手。
這樣一支部隊,經歷了數月的整訓之後,不但學會了騎馬,更重要的是粗粗捏合成型了。假以時日,他們的戰鬥力會一點一點提升,直到成為強軍勁旅——說實話,若不是黑矟軍成軍時間短,相互之間曾被打散重編,不是特別熟悉的話,這會已經是強軍了。
邵嗣武回憶了下父親的所作所為,下意識想做點什麼,最終還是放棄了。
他不知道父親鼓不鼓勵他這麼做。雖然才十三歲,但也知道私自邀買軍心是不對的,是在挑戰父親權威。他不想讓父親失望,那樣沒有任何好處。
“走,去雲中縣。”邵嗣武一夾馬腹,棗紅色的戰馬快如閃電,直往前去。
親兵們轟隆隆跟上。
符彥超左顧右盼,品味著草原的盛景。
他的半個童年,其實是在靈州渡過的,早就習慣了長河落日、大漠孤煙的景色,習慣了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縱馬馳射的快感。中原那地方,總是馳馬走不了多遠,要麼是小河,要麼是樹林,要麼是田壟,對騎兵來說非常不爽利,機動性大受限制。
河南都這樣了,到了淮南、江南,豈不是連馬都跑不動?
還是草原痛快,閉著眼睛一路馳騁,根本不擔心遇到什麼障礙。
雲中縣(原東受降城)的城門已入眼簾。
城頭升起了黑矟軍使夏三木的將旗,他已經帶著人馬提前抵達了。
眾人通傳查驗一番後,很快被放了進去。
按照命令,他們將在此操練,囤積補給,等待夏王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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