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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兩路(三)

敵人兵多,而且素質高,那麼這仗就要儘量避免。或者想方設法削弱敵人的力量,降低他們計程車氣,同時將己方狀態調理到最佳,然後再打。

行兵弄險,將一場戰鬥弄得起伏跌宕,蕩氣迴腸,即便最後贏了,這種仗也不符合邵大帥的理念,那是對自己和他人不負責。

邵某人穿越前也覺得古代征戰很熱血,很出彩。但從軍這麼多年以來,才發現一百場有九十九場是十分枯燥的,看起來都平平無奇。但凡有些亮點的,都值得文人大書特書,可哪那麼巧讓你碰上?

這次打靈州,以三萬士氣鼎盛之師,討伐一萬內部猶疑、缺乏錢糧、士氣低落的叛軍,就是明擺著欺負你,平推,你能怎樣?

“下令,野利遇略領義從軍前出,往靈州方向挺進,一日但行二十里,不得快。盧懷忠所領之武威軍,前出至溫池以西三十里,作勢攻鳴沙。經略軍,令其加速行動,押運糧草器械至溫池。鐵林軍在溫池停駐兩日,等待糧草。另,鐵林、武威二軍四千騎卒盡出,搜尋前進,遇敵之斥候、信使,立刻圍殺。如義從軍、武威軍遇警,迅速支援,定要將來襲敵軍留下來。”一系列命令很快下達完畢,屯駐在溫池方圓數十里範圍內的一萬多大軍立刻行動了起來。

四五月份,春糧剛種下,去年的存糧也已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不信韓朗能在烏龜殼裡窩著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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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潑大雨之中,七千餘軍士艱難地抵達河岸邊。

康元誠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著黑沉沉的天幕,沉默不語。

邵樹德猜得沒錯,靈州乏糧,但他們仍然不敢主動進攻。定難軍在西北的名氣著實不小,在關中討黃巢,數戰數捷。回夏州後,北伐草原,西平宥州,還透過政治聯姻等手段收服了幾個党項大族,聲勢搞得很大。

而且他們有三萬多人,看起來也挺能打,由不得韓、康二人不小心翼翼。

“拓跋將軍,你說邵賊用兵不好詭道,喜起堂堂正正之兵。今溫池已陷,定會領大軍往苦水河而來,此當真?”康元誠令軍士搭了個雨棚,躲到裡面後,看著跟在自己身邊拓跋思恭,問道。

拓跋思恭從河西党項破醜氏那裡借了兩千步卒來援,算是有了那麼點說話的分量。此時聽康元誠發問,立刻回道:“好教康都將知曉,邵賊此人喜用騎兵,每至一地,必遣遊騎搜殺斥候、信使,騎卒大隊則抄掠鄉里,因糧於敵,疲憊對手。待其坐困愁城,缺衣乏糧,士卒家人被執,怨聲載道之時,再領精銳步卒而上,決一死戰。”

“此賊好狠的用兵手段。”康元誠嘆道:“幸得拓跋將軍參贊,方能洞悉邵賊奸計。”

拓跋思恭苦笑,洞悉又有什麼用?邵賊騎兵太多了,他的戰法也很古怪,不似大唐騎兵慣用戰法,也不似党項人戰法,頗有點契丹騎兵的精髓。

大量騎兵散出去,成群結隊,抄掠鄉里,斷你補給,殺你斥候信使,這誰頂得住?

倒也不是說一定不能破解,至少拓跋思恭就想出了辦法。堅壁清野,將糧食全部收到城裡,同時毀掉草場。大隊騎卒的消耗是很驚人的,如果沒法就地補給,就無法深入敵境抄掠。

但如果僅做到這個程度,仍然不不夠,因為他們有輜重部隊轉運糧草,可以給騎兵補充。所以你還需派出精銳騎兵襲擊他們的補給線,如此雙管齊下,才有可能遏制邵賊的騎兵戰術。

可惜靈州沒有這樣的條件。

雖然大雨瓢潑,但靈州軍士卒依然在軍官的威壓下,冒雨修建城寨。

他們選的位置不錯,離州城不遠,同時正對苦水河最適宜的渡口。既阻河為固,又與州城互為犄角,同時有一千五百騎卒,隨時巡防河岸,一旦發現定難軍渡河,立刻半渡擊之,確實是相當穩妥的做法。

韓朗、康元誠二人如今的戰略只有一個,那就是拖。靈州固然乏糧,但他們也期望補給線漫長的定難軍缺糧。只要不是短時間內大敗,相持一段時間後,說不定邵賊就糧盡退兵了呢?

沒別的選擇,只能賭一賭了。

遠處忽然響起了馬蹄聲。大雨如注,草地鬆軟,但騎士仍然跑得這麼快,定然有急事!

“都將,是靈州信使。”數名親兵上前,接過信使手裡的急件,遞給康元誠。

康元誠開啟一看,臉頓時黑了,道:“邵賊遣騎軍繞道北邊渡河,定遠軍已降,懷遠縣多半也不能保,如今我軍是腹背受敵。”

拓跋思恭聞言臉色也是一變。繞道北邊,還是大隊騎卒,那麼河西党項破醜部、米擒部受到的壓力就大了,會不會不敢再增派人馬了?或者派出的人馬被邵賊騎軍突襲幹掉?

韓留後剛用鹽州刺史的職位拉攏了破醜氏,用河西党項兵馬使的職位(領定遠軍使)拉攏了米擒氏,局面稍稍有所好轉,結果就遇到這種事?

“康都將,此時萬不能自亂陣腳,亦不能令軍士們知曉這等訊息。”拓跋思恭諫道:“穩固營寨後,靜等邵賊而來,以拖待變。”

康元誠點頭認可。拖,拖到邵賊退兵,然後說不定有機會追殺,反敗為勝。甚至一路追到鹽州,收復鹽池,令邵賊再不敢西窺。

處於弱勢的一方,也就只能這麼做了。希望韓留後能解決突入河西的定難軍大隊騎卒吧,如果任他們四處流竄,那確實是一股巨大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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