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道眼珠子轉了一圈,心裡不斷品咂這句話的意味。
“汴州敬翔,與你可有關係?”折宗本冷不丁地又問了一句。
“自然沒有。”若非馬術不佳,敬道都要指天發誓了:“敬翔自稱平陽郡王敬暉之後,然多半是冒稱。河東敬氏族譜,並未有此人之名。”
折宗本點了點頭:“朱氏老奴,料想也不是名臣之後。”
敬翔這人,做事也太勤謹了一些。經常夜不能寐,忙到很晚,朱全忠都勸他休息,敬翔自言在馬上可以稍稍休息一會。
為了公務忘記吃飯,那更是家常便飯了。
朱全忠還經常發脾氣,別人不敢勸。敬翔不直接勸,而是迂迴啟發,從不相干的小事講起,讓朱全忠自己醒悟。
做事做到這種地步,讓人歎為觀止。
這種人,若是自己下屬,當然很好。可朱全忠是女婿大敵,折宗本自然不喜,喚他一聲“朱氏老奴”,很明顯地表露了他內心的看法。
“若襄陽之事順利,老夫便要去泌陽了。”折宗本感嘆了一聲:“勞碌命啊。”
唐鄧隨節度使,嘿嘿,這節度使是那麼好當的嗎?
怕不是甫一赴任,三州之地就戰火熊熊,無月不戰,無日不攻,折氏子弟,又有幾人能活到最後安享富貴呢?
“襄陽之事?”敬道抬頭看了看遠處高大的城郭,開始了瘋狂腦補。
折宗本懶得管他在想什麼,他現在的目標是趙匡凝。
小江口之戰俘獲了一萬七千眾。折宗本將其中臨時徵召的土團鄉夫放回去了,實在沒啥用,都是農閒時訓練的田舍夫。槍術、箭術水平很一般,他根本看不上。
剩下的都整編了起來,目前威勝軍已經膨脹到了兩萬人,其中步軍一萬八千,騎兵兩千。
人數是大大膨脹了,但戰鬥力卻斷崖式下跌。不光是山南東道降兵本身技藝荒疏的因素,也有人心未固的影響,還需要時間整頓。
“抵達襄陽城下後,立刻紮營。”折宗本下達了命令。
……
“雀兒你還敢來見我?”襄陽趙府內,趙匡凝看到孤身前來的趙岑,勃然大怒,道:“你也是趙氏族人,為何降夏賊?先父在世時,可虧待過你?就連汝妻,亦是先父幫忙說上的,你怎麼敢降?”
“大廈將傾,非人力所能挽回。”趙岑面有愧色,但還是說道:“叔父,我入城之時,見城內行人稀少,百業凋敝。稍稍一打聽,方知前些日子,城中豪富權貴,已經大車小車出城躲避。此等禍亂人心之舉,叔父為何縱容?是不願耶?還是不能耶?”
趙匡凝語塞。
從小江口慘敗而歸之後,本就應該立刻召集人馬,將城外糧草運進來,將百姓疏散,做堅壁清野之舉,然後緊閉城門,一心死守,待敵自退。
可他一樣都做不了。也就得知夏賊騎兵出現在襄陽左近之後,才勉強關上了城門,為此還惹得很多人不滿。
城內但凡有點影響力的,基本都在得知訊息的當日就跑出去暫避了。他們知道夏賊不胡亂殺人,也就四處派捐,損失點財貨罷了,這都是小事。
相反,如果留在城中,一旦大軍圍城,日夜猛攻,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守軍軍士們可不管你是什麼身份,說不定就衝進你家姦淫擄掠,軍官能制止嗎?未必。
城破之後,萬一夏賊傷亡過大,要報復呢?
留在城中俱死,是很多人不願意的。
但他們的出城逃竄,很顯然會影響守軍計程車氣,趙匡凝連這點都制止不了,或者說不願制止,很顯然是無能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