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一聲,這套把戲玩多久了,不累麼?
“何不聚兵渡河反擊?”龐師古大聲問道。
“這……”匡衛軍都指揮使朱友恭語塞。
從楊師厚營中逃回的都虞候康延孝頓了頓,眼見龐師古臉色不太好了,立刻上前打圓場:“都將,昔年王世充移營洛北,造浮橋,悉眾以擊李密。密與千餘騎拒之,不利,而退。世充因薄其城下。密遣銳卒數百人以邀之,世充大潰,爭趨浮橋,溺死者萬餘人。賊兵甚銳,未可輕敵。”
“都將,渡河之後,若賊人堅壁不戰,恐於我不利也。”又有人說道:“武德中,太宗戰竇建德於汜水。夏軍渡河列陣,求戰不得。自卯至午,兵士飢倦,皆列坐,又爭飲水。太宗遂遣以逸待勞之生力軍出戰,大破之,生擒建德。”
“都將……”
得,龐師古剛欲派人渡河反擊,提振一下略顯頹廢計程車氣,結果一堆人跳出來說打不得。
還他媽一個個引經據典!
龐師古臉色鐵青,抽出橫刀,怒道:“立遣兵渡河,不進者斬!”
跟過來的親兵神色戒備,虎視眈眈。
“遵命!”朱友恭行了下禮,沒有硬頂,立刻下去準備了。
席地而坐的軍士有兩個營起身,看樣子不情不願的,還有些喧譁聲傳來。他們不是去渡河的,而是防備敵人衝過來襲殺造浮橋的人。
“都將,他們以前不是這樣的,實在是士氣低落,有些難以振作。”康延孝見龐師古又要發怒,立刻解釋道。
蕭符在一旁連連冷笑,道:“忠武軍趙縠都能打退夏賊武威軍,對面不過是賊將關開閏所領之經略軍,聲名不顯,有何懼哉?我看是有人貪生怕死。”
康延孝不說話了。這麼大頂帽子扣下來,他也承擔不起。反正他又沒兵,死的也不是他家親戚,何必再多話呢?
戰兵前出列陣之後,輔兵、鄉勇們紛紛從營壘中搬出渡船,往潁水岸邊搬。
浮橋不是立刻就能造好的,龐師古也不走了,他打算就住在匡衛軍大營內,看他們渡河進攻。
河對岸突然響起了雜亂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見對面押來了好幾十人,看著像是俘虜,正在齊聲說些什麼。
架橋的輔兵和防備夏人突襲的戰兵聽了半天,頓時譁然。軍官連打帶罵,怒斥不已,這才讓他們安靜了下來。
龐師古停下了腳步,靜靜看著。數名親兵在幕僚的示意下上前檢視,沒一會兒就回來了,面色很不好看。
“說吧,我聽著。”龐師古面無表情地說道。
“都將,對面總共有軍校五十餘人,都是夏人所俘。”有人答道。
“說重點。”龐師古怒道。
另外一人口齒伶俐,立刻道:“回都將,夏人不知道從哪裡抓了數十軍校,聲言都是夾馬軍的。王軍使也被抓了,就在最前面。”
龐師古的眼睛幾乎要噴射出火光。
“夏人縱俘過來啦。”有人呼喊道。
龐師古猛然推開面前的親兵,大踏步向前,死死盯著正奮力划過來的一條小船。船上有三五個人,看不清神色,不過一動不動,看著就很頹喪的樣子。
小船在上萬人的注視下抵達了東岸。
“龐都將,我是夾馬軍的裴恭,以前見過。”當先一人跳上了岸,跌跌撞撞地行走著,道:“夾馬軍完了,全完了!”
說罷,眼圈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