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魏博百姓,稍稍緩了緩。這個地方,簡直像爛瘡一樣,不斷有叛亂髮生,邵樹德都記不清鎮壓過多少回了。
值得欣喜的是,他們的叛亂始終沒有成功,且頻率和烈度不斷降低。總有一天,這幫傻比會知道再叛亂也是無用,認命得了。
三郎勉仁其實水平還是可以的。
邵樹德並沒有因為一次失敗就全面否定他,事實上他帶著蜀兵及黔中蠻人打仗,丟臉的也就姚彥章那一次,其他時候中規中矩,算是合格的了。
邵樹德已經讓他兼領播州安撫使,重點管束牂、播二州的蠻人,為朝廷穩固黔中中南部。
南方之外,北方倒迎來了難得的休養生息。
河南除了轉輸一部分糧草外,大部分地區在改進農業、疏浚溝渠、修建陂池。
河北甚至連轉輸之苦都沒了。渤海國舊地有叛亂,但旋起旋滅,清塞軍最後的五千人被安置在了穆州成為府兵。
安東府是第一個完成府兵全面安置的區域,全府計有府兵一萬出頭,部曲近三萬戶,都已到位。
沉州、仙州有望成為第二批完成的州郡。
但就目前看來,部曲缺口仍大,光靠將叛亂的胡人貶為部曲已經遠遠不夠了。今年朝廷發運了六千餘戶江西降人及其家屬,明年還會發數千戶河北百姓——這是有罪責的,基本都屬於叛亂分子。
對部曲的嚴重渴望,以至於邵樹德都想重新發動戰爭,人為製造出一批奴隸了。他令三子勉仁總管播、牂二州蕃部,或許就出於心底某些不可描述的陰私想法。
南方那麼多降兵,光蜀兵就有四萬多,清海、寧遠、廣捷三軍還有五萬人,如果算上錢鏐的數萬兵馬,真的很讓人頭疼。
還好南方也多年沒戰亂了。財富積聚比較多,這讓邵樹德有強烈的“練兵”衝動,即趁著開國初期,部隊還有戰鬥力的時候,狠狠修理一番諸部蠻獠,空出來的土地從關西、河北遷移百姓屯墾。
當然,他這麼做,在史書上多半不會留下什麼好名聲。暴君的稱呼是離他越來越近了,還是得想辦法控制規模。
這些便是他瑣碎而無華的“居家辦公”生涯。
待在洛陽的邵聖,直讓各路降人、諸部蠻獠連喊吃不消。甚至就連河北百姓,也怨念頗深。
我寧可要河北的五畝地,也不要南方的十畝地!老子就是不願移民。
什麼?邵聖的“移民工作組”帶著強弓勁弩來了?艹,給二十畝地行不行?
國家大事,就是由這些小事一點一滴組成的。
現在的大夏就像一口高壓鍋,全靠他這口鍋蓋鎮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誠如是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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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三日,邵樹德在侍衛、嬪御的陪伴下,又移駕神都苑,同時發下《巡幸西都御札》:
“朕自承天命,肇啟帝圖,期四海之混同,法五載之巡狩……矧以累朝名都,隋唐舊地,人物殷繁,山河雄壯……地雖升於三京,民未識於乘輿……”
“而西都士庶馳誠,表章繼至,思朕車御暫到,庶彼內外永康,疊興徯後之詞,何爽省方之便……今取十二年正月十八,巡幸西都,隨駕內外官員並馬步兵士等,不得擾人,踐踏苗稼。”
“於戲!居域中之大,為天下之君,按巡既展於盛儀,渙汗宜覃於慶澤,人情允洽,帝道有光,更期忠藎之臣,永贊隆平之運。中外遐邇,宜體朕心。”
至此,巡幸長安的日期已經確定:建極十二年元宵節後。
西幸長安並不代表西征,只是帝國政治中心在三都之間的又一次變換罷了。
御札也說得很清楚了。最新一代關西人“民未識於乘輿”,不認識皇帝。換言之,沒有感受到天子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