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樹德坐在馬車上,稍稍掀開窗簾一角,看著外面。
亂兵是真的不講究,劫掠就罷了,還喜歡放火,可能是為了毀屍滅跡吧。
長安百姓,也是真的苦,來來回回被折騰多少次了。
馬車行到大明宮前停了下來。
邵樹德下了車,看著這座幾乎損壞了三分之一的巨大宮城,久久無言。
“讓韓全誨過來見我。”說罷,在親兵的護衛下走了進去。
韓全誨是邵樹德指定的京城四面行營都監,一直隨從“監軍”。
宮城內亂七八糟的,巢亂後多年的心血毀掉了大半,非常可惜。
地上的屍體已被抬走,有人在清理斷壁殘垣。殘存的宮人被聚集在相對完好的殿室,瑟瑟發抖。
邵樹德進了麟德殿,殿室完好,但物品損失很嚴重,據說是被亂兵劫走的。
殿內只有一張坐具,就是龍椅,邵樹德有心坐下休息會,想想還是算了。
“拜見殿下。”韓全誨一路小跑過來,行禮道。
“韓都監,我也不兜圈子了,今送你一場造化,敢不敢接?”邵樹德問道。
韓全誨,早早就投靠了過來,數次表忠心。觀察了這麼久,邵樹德覺得他可以信任,有資格做自己的代理人。
韓全誨聞言渾身都顫抖了起來,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激動。
“敢!”韓全誨深吸一口氣,答道。
“哈哈!”邵樹德笑道:“最喜歡你這種爽利人。我欲保你為神策十軍觀軍容使、北司樞密使,這場造化大不大?”
“殿下大恩大德,直如再生父母。”韓全誨直接跪在了地上,大禮參拜,涕淚橫流。
嗯?現在怎麼一個個都爭相當我的侄子、兒子?就連太監都……
“當了觀軍容使和樞密使,知道該怎麼做吧?”
“僕定唯夏王馬首是瞻,如有背叛,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韓氏就此絕後,男盜女娼!”韓全誨激動之下,說話如同市井潑婦一般。
呃,這年頭的中官,一般都是宦官世家出身,往往子承父業。朝廷還專門出臺法律,規定什麼品級的宦官可以收幾個養子,有嚴格的數量規定。他說韓氏就此絕後,確實是毒誓了。
“現在便去收拾宮城秩序吧,就說奉我之令,無人阻攔的。”邵樹德命令道。
“大帥,吉王抓到了。”鄭勇走了過來,彙報道。
“好生羈押,不要讓他死了。”邵樹德說道。
反王,這就沒有任何懸念了,論罪當死。
當然那是以前,如今禮崩樂壞,朝廷威嚴盡喪,很多事情根本管不了。張濬被朝廷賜死了,但他躲在朱全忠的地盤,誰能追究?
吉王,邵樹德不想見他,也懶得保他。便是要另立新君,也不可能立吉王這種有主見、有想法的。十六王宅裡關著一堆人呢,挑個容易擺佈的並不難。
親兵們端來了座椅,韓全誨能力不錯,只一會便籠絡了一群小太監,低聲詢問是否讓奉膳局的人進奉晚膳,巴結得非常殷勤。
邵樹德隨意誇讚了幾句,隨後便讓身為都監的韓全誨遣人赴行在,請聖人還駕。
長安局勢,基本已經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