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萬多人,肯定不能全數乘船,大部分還是走陸路撤退。”邵樹德又道:“潁上縣那邊有五千餘眾,這部暫時不管,還剩下三萬人,他們是怎麼走的,需要弄清楚。”
斥候都撒出去了,但他們只能看到哪裡有敵軍,以及看到的敵軍有多少兵力,卻無法得窺全貌。如果能從安豐縣這邊得知敵軍撤退內情,那麼就好辦多了,可以有針對性地追擊。
另外一個問題,淮北的敵軍,為何不乾脆就近退入潁州,反而要往淮水下游進發,是何道理?莫不是要去宿州?
“氏叔琮在安豐縣留了兵馬斷後,有千餘衙兵,兩千土團鄉夫。”陳誠說道:“不過那些鄉勇很快就跑了,根本沒打算死戰。千餘衙兵士氣受挫,打算劫掠安豐後逃竄。不過看樣子軍紀還不錯,在軍官的勸說下,也跟著跑了。”
邵樹德直接笑出了聲。
氏叔琮此舉,根本就不是正兒八經的留人斷後,多半是找替死鬼呢。
土團鄉夫八成來自楚、濠二州,那些衙兵也不是他的嫡系。可沒想到,大夥都不傻,直接跑了,你能奈我何?而今正是用人之際,難不成還能把我等解散罷遣了不成?
“昔年高歡三路伐宇文泰,竇泰一路軍敗後,全軍撤退。高敖曹親自斷後,力戰追兵,身中流矢,幾乎喪命,這才保得他這一路兵馬平安撤退。”邵樹德說道:“氏叔琮簡直亂來,難道他手下就沒有敢效死的兵馬嗎?還是根本捨不得?”
“大帥,氏叔琮怕還真沒得力手下。”陳誠說道:“高敖曹所將之兵,皆其親自招募、訓練而成,威望素著。氏叔琮的本部,如今還在滑、鄭呢,他是孤身至徐州上任,時日又短,全軍撤退之下,他也沒甚辦法。”
邵樹德點了同意。淠水之戰,打得這麼有氣無力,未嘗沒有這方面的因素。
夏軍各軍主官、副官,大部分人多年沒有調動了。但在最開始的時候,邵樹德是打算定期輪換的,而為了保證戰鬥力,允許他們帶著自己的家將、親兵赴任,以便做到如臂使指。但後面戰事一年接一年,實在太過頻繁,已是多年沒有整頓了。
但現在確實不是時候,再等等吧。他還壓得住這幫驕兵悍將,臨走之前,總要解決這個問題。
“那便不要猶豫了。”邵樹德說道:“而今兵貴神速,先追擊一路。給朱景傳令,別再去搶輜重了,讓他火速北上,渡過淝水,繞道壽州北面,咱們先把這塊肉吃下肚。”
在氏叔琮主力撤退後,朱景第一時間搶佔了盛唐縣,隨後很積極地進行了追擊。
但他手底下的人,匪性不改,以劫掠輜重為主,追擊殺敵反倒放下了。
邵樹德這是給他提個醒,想要當刺史,就得賣點力氣。
……
壽州刺史江從頊著火急火燎地登上了八公山,不過吃了個閉門羹,又火急火燎地下了山,奔回州城。
壽州的勢力太複雜了。
有高駢時代刺史張翱的舊部,他們也是壽州的正統勢力,由魏守節統帥,有兵兩千,屯於八公山。
當年高駢起了異心,不願派兵剿黃巢,但張翱十分忠心,違背了高駢“握兵自保”的指示,派大將張行方率軍入關中,歸於王鐸帳下聽命。
討完黃巢後,壽兵返歸,隨即又與廬州楊行密爆發大戰。彼時楊行密坐鎮廬州穩定後方,派田覠、李神福、李訓率軍至壽州,於褚城大敗壽州將魏虔所部萬人,在後高駢時代的淮南爭霸戰中佔得先機。
當然,在孫儒南下後,他們基本都完蛋了。
第二股勢力就是孫儒舊部了,也就是江從頊如今能掌控的兵馬,人數不多,一千多罷了。
這股兵馬可追溯到劉弘鄂時代,也就是他率部投靠朱全忠。不過劉弘鄂很快死於內部兵變,江彥溫擔任刺史。江彥溫自殺後,其子江從頊接任刺史至今。
除這兩股勢力之外,如今還有梁軍侯言部,兵最多,有三千眾,一部屯於二硤石堡,一部位於城中。
“侯將軍,氏都頭令我等招募軍士,謹守城池,尋機反擊夏賊……”回到城內後,江從頊直奔軍營,憂心忡忡地問道:“如何個守法?出城至淝水設寨,還是死守不出?”
侯言正在清點器械,聞言說道:“江使君打算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