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刺史、徐州三宅指揮使時瓚見過靈武郡王。”滿臉愁容的時瓚只瞟了一眼邵樹德,便行禮道。
邵樹德安坐不動,道:“時衙內坐下吧,上茶。”
時瓚也不推辭,直接坐下,這次大大方方地抬起頭,看著邵樹德。
“徐州有多少糧?”邵樹德單刀直入地問道。
這才是核心問題。
文德元年的吳康鎮之戰,時溥率七萬步騎迎戰,結果慘敗,主力已被擊破。
第二年的呂梁之戰,徐州殘存的精兵再遭龐師古大破,從此註定了敗局。
之所以還沒被滅,主要是徐州兵已經膽寒,採取了相對務實的以守為主的策略。
進攻和防守,當然不是一回事。
即便是邵樹德來評價,敢於進攻的軍隊哪怕勝率低一些,也比只會防守勝率較高的軍隊強。
兩者對士兵、將領的要求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
徐州主力覆滅,殘兵敗將只能防守。但這又有何用?百姓沒法種地啊。
軍糧吃完之後,去周邊鄉下徵糧,如果徵集不到,還能守下去?
“回靈武郡王,當可堅持半年以上。”時瓚回道。
“半年之後呢?”
“或可趁汴軍不備,去周邊徵糧。”
“這不是辦法。”邵樹德搖頭道:“即便遠在靈夏,我亦聽聞徐州年年水災,戰亂不斷,百姓亡散者十之六七。縱有餘糧,收集不易,亦會逼死百姓。”
時瓚心中有些不服,但又覺得此話不假。
不服的部分在於徐州還能繼續守一段時間,如果能從百姓那裡劫掠到更多的口糧,一年都不是問題。
而且百姓糧食被搶走後,還可以拖累汴軍。
他之前看到過朱全忠散軍糧救濟徐州百姓,而散了軍糧,必然加重後方負擔,消耗更大。
但這確實不是長久之計,最終還是會敗,或早或晚罷了。
“聽聞楊行密遣人在淮南恢復生產,或可與其結盟,借得糧草。”邵樹德說道:“今歲我軍亦會時不時東出,牽制汴軍。時司空是明白人,當知道怎麼做。”
“靈武郡王怕是還不知道。”時瓚艱難地說道:“某離徐之時,家父已定下計議,雪化後便遣將南下,攻淮南之地,擄掠軍糧、徵集兵員。”
“什麼?”邵樹德霍然起身。
時瓚無奈苦笑,不說話了。
邵樹德也笑了,氣極反笑。
軍頭就是軍頭,這腦回路就跟正常人不一樣。
淮南無主,楊行密即便在與孫儒交戰,但也派了人到江北,搶佔地盤。時溥你倒好,居然南下劫掠,這是覺得楊行密好欺負啊。
但楊行密收編了江北大量蔡兵,戰鬥力已不可同日而語,時溥手下這幫殘兵敗將,還真不一定搞得過人家。
但這其實不是重點。
重點是不該結好楊行密嗎?楊行密是有眼光的,他連素不相識的人都肯借糧,時溥開口的話,未必討不到,何必搞成這個樣子?
“時司空前些日子已同意移鎮,今又反悔,泗、濠二州可有動靜?”
“回靈武郡王,泗、濠二州應無問題。”
“說實話!”邵樹德提高聲音,說道:“徐州危在旦夕,這會可不是掩飾的時候。”
書房內的邵氏親兵全都看著時瓚,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