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封國可有眉目了?”通往伊州的道路上,劉勉低聲問道。
“我已將謀劃向父親和盤托出。”邵嗣武說道。
他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妻兒坐在一輛馬車上。
車隊很長,綿延出去幾里地。除了他這一家外,還有一些河西大族成員跟著去,比如李氏、陰氏、索氏、張氏、曹氏等,數百口人還是有的。
甚至於,他還邀請了長安、洛陽的知交好友,一起西行。將來封邦建國後,少不了幫襯的人,光從中央六部到地方州縣所需的配套官員的缺額,就足夠讓他頭疼了——能多拉一個人跟著去,總是好的。
“聖人怎麼說?”劉勉問道。
“聖人支援我所做的一切。”邵嗣武低頭感慨道。
這個世上,能真心實意為你的,只有父母了。
劉勉默默盤算了片刻,又道:“其實,還是得看今年的戰事如何了。若能順利,自然無憂。若不能,事情便很棘手了。”
“二月中,太常丞李守信離開高昌,前去疏勒了。隨行數百人,浩浩蕩蕩。”邵嗣武笑了笑,道:“這是死局,那對叔侄不好應對的。”
自去年十一月回鶻使者阿爾泰抵達高昌後,便一直催促朝廷派人去疏勒相商。聖人以年關將近為由,拖到了二月初,這才應允此事,派人前去疏勒“考察”。
如此拖沓,也是為了給自己爭取時間。
在西域打仗,就像一個身有重疾的人與人廝鬥一樣,打一陣便氣喘吁吁,需要緩一緩。待回過力之後,再進行下一步。
更何況如今有一個很好的分化瓦解敵人的機會,自然要大加利用了。於是便稍稍拖延一下,給回鶻內部發酵的時間,同時自己抓緊時間囤積物資,整頓部伍,做好出戰的準備。
李守信抵達疏勒之後,身負使命的他自然會搞風搞雨,進一步激化回鶻內部的矛盾,屆時會發生什麼,就可拭目而待了。
“有些局,確實不好解。”劉勉笑道:“殿下接下來首要之務,還是配合聖人打好這場仗。如果可能的話,與武人們推心置腹,多多拉攏,儘可能讓更多的人留下來。”
劉勉話裡提到的“武人”,當然是指聖人交給的那萬把人了。
軍隊是交給你了,但他們願不願意留下,就是另一回事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在西域吃沙子的。
“這確實是首要之務。”邵嗣武嘆道。
聖人現在允許他掌軍,甚至鼓勵他培植私人軍隊勢力,但這卻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老兵要,新人也要,跟著過來的大族子弟也要,如何把這些人捏成一個整體,非常考驗他的水平。而且,這還需要時間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行百里者半九十,事已至此,便沒有回頭路了。”劉勉說道:“拉攏人心、培植黨羽、多立戰功、提高威望,殿下謹記。”
邵嗣武點了點頭。
“聖人那邊,一定要多去,多問安。你是兒子,兒子孝順父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聖人老了,他格外看重親情,多走動只會有好處,不會壞事的。”劉勉又叮囑道。
“得先生相助,大事濟矣。”邵嗣武在馬背上轉過身來,恭敬行了一禮。
劉勉側身避過,微微嘆息。
趙王的這番做派,讓他想到了當年的朱友裕。世事無常,滄海桑田,這次他不能再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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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城外,最早抵達的工匠們已經搭起了爐子,叮叮噹噹敲成一片。
《北史》上提及高昌有磁鐵,故打製出來的鑌鐵刀具質量上乘。
姑且不論鑌鐵刀與磁鐵的關係大不大,但高昌的冶鐵業比較繁榮也是事實。最早一批中原工匠抵達後,立刻給他們送了地,還盡是靠近井渠的好地——高昌從來不缺地,只缺水,有井渠灌溉的土地,從來都價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