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一轉,沉穩有力,舉重若輕,小狐仙的唱腔大氣飽滿,聲韻典雅。琴音唱和,漸漸將眾人的思緒抽離,邁步,騎馬,來到大開的城門之外,抬頭,諸葛孔明鎮定自若,在城牆之上淡然彈撥著琴絃。
琴聲悠悠,飄蕩在天地間,一點點打在人的心頭。
這琴聲令人如痴如醉,眾人閉眼,好似來到兩方對峙的戰場上,一方戰馬嘶鳴,鐵甲森森,另一方在高牆上坐懷不亂,琴音如水,連綿不絕。
十四月中和狂瀾生緩緩將雙眼睜開,站起。
狂瀾生的雙眸化作晶藍,十四月中的眼中不只是變色,而是隱約有著雷光在其中跳動閃爍。
“諸界神雷,聽我號令!”
風雷起,烏雲生,窗外的天地頃刻變色。
“喔?”
小狐仙探手在琴絃上一按,風輕雲淡。
“帶小的們先走,越快越好!”十四月中咬破舌尖,吐出一口鮮血凝在空中,雙手上下翻飛,短短几瞬便已經畫出數道符紙打出。狂瀾生立刻一掌劈在何小云的後心,用內力迫他醒來。
“我是又無埋伏又無兵...來來來,還是聽我撫琴罷!”琴音一彈,拉出長長一聲。
此聲起,萬籟寂靜,將要睜眼的何小云,將要點中張舟粥和李思怡的狂瀾生,將要劈出血咒的十四月中,將要閃爍落下的天雷,將要被風吹出窗外的酒杯...
“我本是臥龍崗上,散淡的人。”
小狐仙笑笑,手中杯酒拉出一個滿滿的弧線,一飲而盡。
他的面前,十四月中,狂瀾生,何小云,張舟粥,李思怡五人安安靜靜地坐著聽曲,一如先前。
“何必捉弄人呢,要殺,殺便是了。”十四月中睜眼嘆氣,“讓他們睡著吧,不要太痛苦。”狂瀾生一個激靈,也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為什麼老是覺得妖就是要殺人呢,這是世人對妖的刻板印象!”小狐仙忿忿不平,“雖然咱家也沒少殺人,但妖可不會無緣無故的動手,人肉根本不好吃。咱家和天機一脈本來有仇,壓著火不收拾你們,是因為咱家欠這兩個小丫頭的。”小狐仙指了指李思怡,又指了指天,兩人反應過來另一個小姑娘指得是翻上含香閣的何春夏。
“你被我師父揍過?”
小狐仙搖搖頭。
“那就是我師兄...”十四月中瞥了一眼還沉浸在幻夢中的李思怡。
“哼。”小狐仙淡然笑笑,“當初被他搶走一隻尾巴,壞了咱家的千年道行,還嚷嚷著說什麼要出海,將天斬與劍下。真是個瘋子。”小狐仙嘆口氣,手指在琴絃上隨意撥動出幾個悲音,“看在故人之後的面子上,天機一脈的仇咱家就只記在心裡了。”
狐妖尾,不老丹方中的七味主藥之一。
“不殺,也不是報仇,那這位狐仙前輩,折騰我們想幹嘛?”十四月中有些不滿。
“救人。這歸雲畫舫裡發出的每一個音兒,咱家可都聽的是真真切切。”小狐仙托腮,開始細細回想這些日子的隱秘發生,“從尹慢獻玉印開始,到今日你們在門口嘰嘰喳喳密謀刺殺,咱家聽了這些事,本來沒打算出手,但看到了人,那兩個小丫頭...反正不能死在咱家的船上。”
“你的船?”
“當年的香妃就是咱家。”
“嗯?!”
小狐仙無視兩人投來的“你好騷啊!”的目光,抬頭看看,繼續開口,“其實劉靈官沒忽悠過那傻姑娘,他一直在說真話...”
兩人的目光實在熾熱又八卦,小狐仙只得先解釋清楚,“懷孕只是個障眼法,咱家當時覺得隨便出宮偷個嬰兒回來不就得了,結果快生的時候下江南了,一天到晚都在船上,沒法偷,那實在沒辦法,不裝了。”
“可以繼續講生死攸關的大事了。”十四月中滿意點頭。
“江阿狼這個人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作為幽月劍主,趕來南京施粥救災可以是出於好心,但在刺殺過後被鄭先勇聘請做貼身的侍衛。鄭先勇作為南京提督,卻毫無理由的信任了一個江湖中人?”小狐仙不再開口,衝兩人攤攤手。
“所以江阿狼一直都認識鄭先勇?”十四月中恍然大悟,“他是個誘餌,他是用來引我們入甕的!他一開始就是個叛徒!”
“在這場博弈中,耿魁三人確實是持棋者,可真正坐在對面和東宮弈棋的人,卻不是你們。”小狐仙搖搖頭,“你們只是棋子,是誤入局者,是被諸葛亮揮淚斬下的馬謖。”
“棋子?我可是道教領袖,持國雲中聖君。”十四月中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