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您一句,院裡有個巨討嫌的人。”
“誰呀?”
“齊白魚,這裡的人他誰也打不過,光盯著我,只要我練劍就湊過來指指點點,‘我可是斷雲劍主,豈會不如你一個小輩?’”張舟粥模仿起齊白魚說話的口吻來,“屁咧,怕是連我都贏不了。”
“人家好歹見多識廣,指點你兩句怎麼了。”慕容秋敏斜他一眼,“齊家大少怎麼會在這兒?”
“齊家三少都來了。”張舟粥面露憎惡,“南京不是起義支援鎮西王侯嗎,齊家三少帶兵過來平反,結果南京城把內城的城門一關就硬守。糧倉,各界捐濟給災民的糧食,朝廷剛送到的救災錢糧都在裡面,夠吃好幾年。齊二少帶的兵不夠多,強攻不下,南京外城又多了幾萬張災民百姓的口要吃飯,只能過來找祝知府想辦法。”
壓低聲音,“不過齊三少來,肯定是惦記著十四先生留下的五雷正法和二十四長生圖,這幾天一直找理由說什麼要借去破城,這等寶物怎麼能給一個小人,大家都裝不知道。”
“喔,那,這兩件寶物可得收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慕容秋敏故意貼得近些,作思索狀,觀察張舟粥的反應,“我葉哥哥身上?何丫頭?何小云?還是...”
張舟粥撓撓頭,“二十四長生圖在我師姐身上,五雷正法...”
慕容秋敏耳尖一抖,翻個白眼,沒好氣地哼了幾聲,掏出隨身的小銅鏡整理了下妝容,擠出個笑臉來。
張舟粥這時才聽見馬蹄帶動車輪滾動的聲音,轉頭看向街口,一隊馬車緩緩駛來,馬車伕們身穿輕甲,都是些軍士。
車隊在兩人跟前停下,突然有一人從車內竄出,徑直到路邊扶牆嘔吐起來,乾嘔了半天,只咳出來幾滴發黃的胃水。那人髮絲垂下遮了臉,分辨不出是誰。
“吐吐吐,船上吐了一路了,坐車也吐,讓你不吃不喝不看大夫。”王娟兒撅著嘴從車上下來,“真不明白,幹嘛老跟自個兒過不去,這麼瞎折騰,真出什麼事了你是要氣死我!”
“少說兩句,去扶下衫衫。”松白掀簾,第一眼就鎖住慕容秋敏盛開的笑臉,雙眼極快數掃過對方的衣著打扮,哼,俗氣。
“哎呀,這不是阿妹嗎?什麼風把你也給吹來了?堂堂掌門,能夠有閒千里迢迢來參加小輩的喜事,看來峨眉派蒸蒸日上,後繼有人。”
“哪裡哪裡,我自是不如姐姐清閒,這跑來跑去,不過是為了些江湖上的面子。”慕容秋敏聽出話中譏諷,不動聲色,親自上前把松白從車上扶下來,“姐姐和十四先生感情深厚,這下突遭橫禍,想來姐姐心裡難受的很...”
“誰難受了!不難受!死的好!”松白出口打斷,氣得咬牙切齒,“多大個人了,心裡一點數沒有,白白吃了我這麼些年!”掙開慕容秋敏的手,匆匆入院。
這話正巧被後車下來的燕家姐妹聽見,燕蝶不以為然,嘆口氣湊過去幫王娟兒扶莫青衫,倒是後過來的燕梔嚇了張舟粥一跳。
燕梔愛美,胭脂妝容,香氛衣飾,未必名貴,但無不一講究,必打扮精心才肯見人,此刻卻素面朝天,憔悴的臉上滿是紅斑,眼眶黝黑,垂著眼簾,只有姿勢依舊昂頭挺胸含腰,留幾分大家閨秀的做派。
王媽最後從車上下來,同慕容秋敏打招呼,磕著瓜子嘆著氣,“我可難受了,天天晚上想起來就哭。”說著說著紅了眼眶,“夫人其實心裡也難受,她就是生氣。”
“她氣什麼,這事也不怪她。”慕容秋敏笑笑。
“世事難料,卻無能為力,就是要強唄。”王媽長嘆口氣,“我反正認命了,給娟兒這丫頭找個好人家嫁了,我死活都行。”看向王娟兒。
王娟兒見燕蝶過來搭手,立刻撒手站到張舟粥身邊。
“後面幾車是什麼?”
“都是些辦喜事要用的物件,白姨怕你們這兒買不到,都在揚州置辦好了拖過來的。”
倆人聊得極歡,開始八卦,主要是分析何小云怎麼和祝金蟾相識相愛,南京的戰事如何,有沒有聯絡上姜凡...
王媽突然皺了眉頭,她的眼神無意間掃中張舟粥手腕上的那串鈴鐺。
這鈴鐺?不是娟兒的嗎?張舟粥這小子南下可比我們早多了,那就是都在京城的時候就給了。
不對啊,張舟粥這小子不是一天到晚屁顛屁顛跟著春夏嗎?可這鈴鐺?
王媽細看相談甚歡的兩人,越想越不對。
難道是因為春夏和娟兒要好,張舟粥其實是在打探娟兒的喜好?
兩人私下偷偷定情?怪不得撮合娟兒和何小云沒成。王媽上下打量起張舟粥來。
這小子細皮嫩肉的,家裡遭禍,沒親戚沒長輩,不會讓娟兒受氣,聽燕梔說他把京城裡的祖宅賣了不少錢,如今調到南鎮撫司當錦衣衛,有錢,有權,嫁過去不會受氣,葉先生的徒弟嘛,人肯定是老實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