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出身的時候,可能就只是一個簡單的骨裂,外加軟骨的破裂。軟骨的小部分破裂,可能給我們人帶來的只有輕微的疼痛,而並不影響我們的活動,那麼在我們活動的過程中,關節還在動吧,而出現了口子的關節面,就沒有那麼光滑了吧?”
“那麼不光滑有口子的關節面在關節聯動發生的時候就有摩擦,有摩擦就會磨損與之相聯動的關節面,對其導致損傷。在其損傷到一定程度之後,又會反過來磨損我們有口子的那個關節面,如此反覆往返!”
“軟骨面就越來越坎坷,損傷就越來越大。而我們的關節連線的骨,在內裡微骨折的情況下,也會不自然地發生變形,變形後骨細胞就會分佈不均勻,然後,疾病就慢慢地長大了!於是就到了大部分需要做關節置換之時的那個樣子。”
“那麼!我們再來想一下,這個最開始的疾病是怎麼發生的?”
“是不是可能就是突然摔了一跤?”
“這就是內因。”
“我們醫生,你能夠去逆轉病人已經發生的這個創傷嗎?它發生在過去,一旦產生,你如何去逆轉?你沒辦法去扭轉!”
“發生了損傷,那麼我們身體的內部,本身就出現了創傷,這一個無法逆轉的事實!”
“這也是一條命,屬於關節炎的一條命,從出生到成長。”
“你要去對付這個疾病的時候,其實就是在逆天而行。為什麼,它這條生命發展的過程,也是一條正常的曲線啊,因果順應著自然。”
“別人以為我們在做的去本,其實就是喊我們逆天改命,我們能做到嗎?沒有人能做到,沒有任何人能做到。”
“那麼是不是我們做不到逆天改命,就什麼都可以不做了呢?”
“當然不是。”
“那麼如果把他當成一個正常的人的話,疾病在成長過程中,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外在因素,我們如果在這個過程中間,可以去稍微去幹擾一下它,可能它的發展歷程,就不會順利了。就好像一個人的成長過程一樣,可能他一輩子中遇到的任何一件小事,都會影響他的一輩子。”
“所以我們把疾病比作一條命的話,它有自己的成長曲線,甚至還有加速的曲線。”
“我們在看到了這麼一條成長曲線之後,我們可以對疾病進行干預。讓其停留在原來的歷程而不進一步發展,或者說是讓其儘量地不那麼快地發展!”
“聽到這裡,你會不會覺得,外科醫生好無奈?醫生也好無奈啊?”
“單純從我們骨科、外科的角度,是不是對疾病好像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想法?”
“是的,以前,我也有過。”
“當一個醫生,病人他是人,他受了傷之後,你不能喊他不再去活動不再運動,而你又知道活動和運動會產生這一系列的損傷,那我們怎麼辦?”
“那麼在這個時候,你就要跳出骨科的思維了,甚至要跳出外科、醫學這個學科框架的限制了,你就得去從其他學科,從其他方面去尋找辦法了。”
“雖然這個辦法,我也沒有,我也還沒找到,但是終究有一天會找到的。”
“那麼這個辦法出現的時候,就會是你把你剛剛搭建的所有框架都給毀滅的時候了。”
“理論是這麼來學的,書也是這麼來讀的,學科的發展,也是這麼來發展的。為什麼要做研究的道理也是在這裡,有效的科研它很難。”
“……”
閔宏洋洋灑灑地說了將近二十多分鐘,飯和菜都差點涼了,閔宏才結束了一場的教學。
無疑,閔宏是一個合格的老師,他的講課過程,幾乎是帶著陸成三個人在骨科的領域裡閒庭信步一樣地走了一圈,從骨科的入門基礎,再到如何俯視骨科這個圈子,然後再到細膩地去看疾病到底是怎麼發展的。
它該如何成長,我們作為醫生的能夠做什麼,然後再帶著陸成幾個人看到了骨科面前的天花板和壁障,然後又指出了一條路,讓陸成幾個人去爬出來這個壁障,重新回到現實。
這是一次旅途,旅途的過程,可能並不是特別好,可能甚至一無所獲,因為一個書本上特殊的知識點都沒談到。
並不是像其他人講課那樣,把整個課本上的知識點用自己的理論重新梳理一遍,不是這樣。
但是,這次的旅途,卻比一千個,一萬個知識點都有用。
這是一場引領,這才是一個好老師給自己的學生,引的最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