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錚確實不生氣。
一兩句不痛不癢的話罷了,比起他年少時經歷過的那些,根本算不得什麼,他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可他同時也知道,自家這個堂妹和他不同,她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受不了這些小委屈也是人之常情。
經歷不同,理解不同,赫連錚不欲與赫連青鸞講什麼大道理,索性道:“青鸞,你莫要忘了我們此次是為何而來,請沈世子和孟老夫人來營又是為的什麼。”
赫連錚如此一說,赫連青鸞就是再不服氣也不敢繼續造次了。
確實,她們此次是為了大業而來,為了句無足輕重的嘲諷而將自己陷入被動確實沒什麼必要。
這麼想著,赫連青鸞到底受了手中的長鞭,只是卻也沒忘狠狠瞪了沈清遠一眼洩憤。
沈清遠當然無懼赫連青鸞不痛不癢的白眼,只是見她這麼輕易就偃旗息鼓了,他一顆心反而越發沉得厲害。
連赫連青鸞這樣暴脾氣的人都能夠忍氣吞聲,可想而知這些齊國人到底有著多麼大的圖謀……
安撫住赫連青鸞,赫連錚又將注意力放回了沈清遠的身上。
不過這次他沒再廢什麼話,只淡淡說了句:“孤剛剛說的話,沈世子可以好好考慮考慮,什麼時候你考慮清楚了,咱們什麼時候再談合作的事,反正孤不著急。但久久不見你回去,鎮國公會不會著急,國公府上下會不會著急,孤就不清楚了。”
這話簡直是赤裸裸的威脅!
沈清遠有些憤怒,木著張臉冷冷問道:“赫連少主是在威脅我?”
“不不不。”赫連錚淺笑,把玩著手上的扳指漫不經心道,“孤只是在提醒沈世子,有些時候,感情用事是不可取的,做人嘛,眼光還是要放得長遠一些才好,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家人,不是嗎?”
為了家人……
沈清遠細細咀嚼著這句話,眸色漸漸深了,只不過由於夜色的遮掩,沒有人能夠看清他眼底的情緒就是了。
看見沈清遠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赫連錚不由微微勾了勾唇角,心底劃過了一抹滿意。
就是要多想想才好,要是不多想,又怎麼會想多呢?他就怕這位沈世子是真正的心思澄明,什麼也不想呢。
心下如是想著,赫連錚也不準備繼續耗在這裡了,轉頭吩咐道:“來人,帶沈世子回營休息,記住,都客氣著點兒,要是被孤知道你們怠慢了沈世子,孤饒不了你們。”
赫連錚的吩咐,底下人自然不敢不從,因而他話音才將將落下,一個副將模樣的人便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應了,“少主放心,屬下一定好好招待沈世子。”
“嗯,去吧。”赫連錚平淡地點了點頭,率先打馬離開了。
見赫連錚走了,赫連青鸞也不多留,忙調轉馬頭跟了上去,低聲問道:“哥哥,你剛剛說要娶那沈清遠的妹妹,這事兒是真的嗎?”
赫連錚其實不大喜歡別人探聽自己的私事,但赫連青鸞是他的堂妹,又一向與他交好,他便強忍著內心的不喜,淡淡道:“隨口說說而已,你怎麼還當真了。”
赫連青鸞聽見這話就放心了,笑著道:“哥哥這麼想就對了,那鎮國公府二小姐雖說長得還不賴吧,卻到底是晉國人,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哥哥以後可是要做國君的人,怎麼能娶個他國之人做夫人呢?這事兒就算你想,朝中那些大臣也不會同意的。”
“再者說了,等咱們拿下晉國,那鎮國公府就沒有了利用價值,一個被滅了國的他國千金,如何配得上天下之主的哥哥你?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你可千萬不能犯糊塗啊。”
大約是擔心赫連錚只是隨口敷衍自己,赫連青鸞雖選擇了相信他的話,最後卻還是忍不住又提醒了一遍。
赫連青鸞說的這些,赫連錚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想著那天晚上在燈光下埋首細心為他上藥的那個女子,他的心裡到底湧上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若是有朝一日天下大定,江山穩固,他也許真的不會介意她到底是何身份,願意與她攜手共享這萬里河山吧。
赫連錚這麼想著,心裡不由有些煩悶,他不欲再與赫連青鸞討論這個話題,遂敷衍地道了句,“這些事孤心裡有數,你管好自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