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想起來,逐月只記得大婚當天,她就這樣抱著兩個熱水瓶坐在腳踏車後座,前面是周良散發著冰冷氣息的後背,耳邊是村裡人的嘲笑。
逐月從回憶間回神,再抬頭時,才發現她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到了溜冰場那條街。
潘春花已經停在了一家人聲鼎沸的服裝店前,她指著客人進出不絕的門口道:“楊姐,咱汶市新開的服裝店,我一直聽人說,還沒進去看過呢,咱進去逛逛吧。”
“好。”楊老師點頭,朝著逐月眨眨眼。
“走走走,我也好久沒買衣服了,要趕不上時髦了。”劉綺麗哈哈笑了兩聲,抬手就拉著兩人間進去了。
逐月莞爾一笑,這不就是她的店,她緊隨其後,剛好也順便看看店裡經營如何。
店裡兩層,一樓人很多,大多是年輕女孩,也有陪著物件來的男人,靠邊上的木椅子上做了一排,見著從更衣室出來的物件,立馬坐直身子,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連連說好看好看,哄得姑娘們高興極了。
然後等姑娘們再進更衣室,那群男人們又鬆了口氣,神情疲憊的靠在椅背上,心想到底啥時候才能回家。
那場景看著實在太好笑了,逐月沒忍住笑出了聲,側頭去看,劉綺麗三人已經興致勃勃的挑起了裙子,店裡的服務員也忙的馬不停蹄,實在來不及有人招待她們。
溜冰場這條街的店逐月沒來過,店裡的員工都是曲傑找的,至於管理都是彩珍盯著,店裡沒幾個人認得逐月。
逐月轉了一圈,沒見著彩珍的人,問了下旁邊的服務員,服務員忙的一頭汗,但語氣還是很好,跟逐月說店裡庫存沒了,店長去倉庫拿貨了,一會就回來。
逐月瞭然點頭,之前她覺得總要從小河村拖貨過來太麻煩了,就讓楊老師租了個大倉庫,以後小河村的貨都放倉庫,這樣就不用在缺貨的時候,還特地要小河村送貨過來。
另一邊劉綺麗三人也差不多挑好了衣裳,潘春花是第一回來這種店裡,看什麼都覺得稀奇,而且這家店的衣裳是真的好看,她在幾件裙子件猶豫,好半天才選出一件碎花裙子道。
“這件好看,配上肉色的玻璃絲絲襪,剛好夏天能穿。”
劉綺麗不缺錢,劉廠長比逐月還像個甩手掌櫃,他一天到晚出去考察,整個廠子都丟給了劉綺麗,廠裡的盈利也是劉綺麗一手抓,她已經隨手拿了兩件,連價錢都沒看。
楊老師沒有拿,託和逐月住在一起的福,小河村每次出來的衣服樣品,她都可以提前看到,逐月是個很大方的人,有時候樣品看過了就會隨手送給她,楊老師的衣櫃裡,從來就沒有缺過衣服。
楊老師聽著潘春花的話,認真看了眼她挑的裙子,搖頭道:“這裙子單穿就很好看了,再配條玻璃絲的絲襪太突兀了,我看還是不要配絲襪了。”
潘春花把裙子舉起來,有些猶豫道:“但這裙子只齊膝蓋,不配絲襪,那不要把小腿都漏出來,怪不好意思的。”
“有啥不好意思的。”劉綺麗輕笑:“現在是新社會,還不讓人追求漂亮了。”
“說得也是。”劉綺麗的話讓潘春花蠢蠢欲動,看著裙子越看也捨不得方下:“找個人問問這件裙子要多少錢。”
“上頭有標牌。”劉綺麗走到潘春花身邊,把內領的牌子抽出來。
“真洋氣,麗姐你懂得真多。”潘春花臉上紅了紅,往標牌上去看,臉上又猶豫了:“十一塊錢啊,有點貴了。”
“不貴,這都是好料子。”劉綺麗笑嘻嘻,摸著熟悉的料子力薦,這可都是她家廠子裡出來的布料。
潘春花心動極了,最近城裡這家店的衣裳可有名呢,要是能買一件回去,能在小姐妹間嘚瑟好久,但是這價格不是她能隨便消費的,十一塊錢,頂她小半個月工資,她現在還是住家裡,每個月工資都要上交老子娘,手上實在沒多少錢。
“還是算了吧,現在也不急著穿裙子,下個月發了工資再來買。”潘春花咬牙,還是依依不捨的把裙子放了回去。
劉綺麗看出了潘春花的窘迫,回想起潘建斌上回送了自己手錶,自己也得還她妹妹點什麼,便忍不住看著逐月輕笑:“你要是手頭錢不夠,讓逐月給你打個折。”
“嗯?”潘春花表情有些疑惑:“麗姐,這家店有規矩的,定價是什麼價就是什麼價,不讓講價的。”
逐月明白劉綺麗想給潘春花人情的意思,很配合的點點頭道:“我和這家店的老闆是熟人,讓她打個折是沒關係的。”
潘春花驚訝的張大嘴,臉上全是驚訝:“啊,逐月你認識的人真多。”
逐月笑笑,帶著潘春花幾人去收銀臺結賬,彩珍不在,這店裡沒人認識她,逐月刷不了臉,便給收銀的姑娘遞了張黑色的卡。
服裝店開的越來越多,逐月的野心是將‘追月’做成C國服裝行業的馳名品牌,雖然現在他們從汶市到海港市只有四家店,但逐月已經在琢磨會員模式了。
逐月手上的卡是會員卡,因為會員模式還處於理論階段,這樣的會員卡只有內部員工有,一個是嘗試,其二也是作為內部員工的福利。
但凡‘追月’的工作人員都有,只不過最基層的店員都是白色的卡,領班是綠色,而彩珍這樣的店長,拿著的是紅色,至於黑色,只有一張。
那結賬的店員瞪大眼,一聲老闆差點脫口而出,逐月不想引起別人注意,只是,笑笑道:“我和你們老闆是朋友,她借我用的,能給打個折嗎?”
潘春花在那店員驚訝的表情上掃過,攥著衣服有點緊張,也不曉得逐月和這家店的老闆關係有多好,到底能不能打折,只要能打個八折,這衣服她就買下來。
店員嚥了下口水,硬生生把老闆兩個字收回來,連連點頭道:“能的能的,你看……五折怎麼樣?”
“可以嗎?”逐月回頭看潘春花,低聲問道。
潘春花人都呆住了,這都對半砍了,誰還能說出個不可以,這逐月到底是什麼人,是老闆親姐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