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謹言被這個少年推開,而他另一手上的匕首還帶著新鮮又沸騰的血跡,滴落在地。
永嘉帝驀然轉頭,望見李奕倒地抽動的場景,怒而向前一壓。
可他適才還瞧不上的少年,竟將他壓制的無力動彈。
「你是何人!」
九生不多廢話,拿著沾血的匕首挑開衣襟,咣噹一聲,一塊精美的玉佩掉落在地。
透亮的光澤射向永嘉帝的眼睛,他一瞬之間失去面上所有血色,臉皮下面的一條條隆起的筋肉不斷地抽搐著,胸膛下的那顆心七上八下地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幾乎要跳出來一般。
舌頭也似僵住,「你......你是......」
「是什麼呢?」九生湊近他,帶著殺意的兩眼望進他的眼中,語氣卻是戲虐的調侃,「你連名字都未給我取吧。」
久遠的預言重新現世,弒天子奪龍位的人就在眼前,永嘉帝慌不擇言,恐懼到極致,只想著就算是死也絕不能死在這人手中。
「你是朕的兒子,沒有朕就沒有你......你,你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九生低聲重複一遍,又一字一字的提高音量,聲音如洪,「兒臣想請皇上,殯天!」
很多年後,葉謹言回想起今日這一幕,心中還總是跟著激動。
其中有報仇雪恨的暢意,更多的是來源於那少年骨子裡迸發出的囂張與霸道。
她見過少年玩耍時的頑劣,見過少年練劍時的意氣風發,實在不想將弒父的罪名安在他身上。
可就這一瞬間,她穿過很多畫面,見到了天定的帝王之氣。
有些事就是命中註定的。
匕首跟著話語一同落下,那動作也是極其利落。
天子順應天命死於預言,至死那雙瞪大的眼睛還眼含著驚懼。
九生一眼都不看他,扶上一邊的葉謹言向外走,「報仇這種事交給我和師母就行,我不怕弒父,師母也早有應對之策,您不該讓這個人的血髒了您的手。
「走吧,去送送師母。」
葉謹言面龐劃過一滴清淚,撿起地上的玉佩隨他向外。
跨過永嘉帝和李奕的屍體,跨過邵子寧的屍體,門外還有一具屍體——是陸霆。
「是自刎。」
九生上前檢視一番,搜出一張被他置於懷中的紙。
葉謹言沒有接,只駐足在殿前呆呆看著那人,刮來一陣風,吹亂她的髮絲,也讓那淚落得更多了。
陸霆對她的情誼並不顯著,可這份隱忍的情與他平日裡冷麵無情的外表相比又堪稱烈火,相處多了想不明白都難。
這樣一個將原則看得比什麼都重的人為她開了首個摒棄原則的先例,那便會有無數次。
她只需憑著一雙眼可憐楚楚的看著他,就能讓他徹底淪陷,心甘情願成為弒天子的幫兇。
於他而言,這是一條不歸路。
叛主的自責或許可以熬過去,但葉家四口皆死於他手這一點,永遠都過不去。
他最後能做的就是守在天子門前,護著裡面那個女人,然後再以死謝罪。
葉謹言接過信。
惟願皇后娘娘一世安好——陸霆絕筆。
外面紛紛擾擾,死的死,逃的逃,只有葉芷綰還在苦踹鐵欄。一陣又一陣的匆亂腳步聲從頭頂上略過,不用猜也知外面已然大亂。
可真的已經亂到沒人記起她的地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