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綰怕哭花了妝,可喜悅的淚水還是忍不住落下。
她用手背輕輕擦掉,向外喊道:「停轎!」
當下正至將軍府門口,眾人連著街邊百姓一併疑惑,這是捨不得家?
只見那道絕影出轎回身,一步一步走向轎後,全身的尊貴之氣哪怕是天端刺眼的旭日,在她的光輝之下,也驟然間失了色彩。
她行到葉謹言身前,跪下三叩首鄭重拜別姑母,而後隨手牽上一匹馬跨了上去。
一身霓裳換做火紅盤鳳的織錦長袍,濃墨重彩的張揚輝煌,猶如直欲衝上九霄。
手握韁繩,頗有天下群雄折腰,巾幗不讓鬚眉之勢。
紅色極濃烈的顏色穿在她的身上相得益彰,本就完美無暇的容顏稍一上妝,便使得那張容顏更美得不真實,然而她的眸子極清又亮,尤其是這時候晃動著暖暖的笑意,明媚得道盡了天下間的美好。
「駕!」
馬匹奔騰而出,鳳袍上如蝶翅欲飛的火紅衣袂隨風而動,展翅欲飛,片片薄金,輕若鴻羽。
繡滿了璨金色的紋路,飄曳在素雪紛紛的花間,直直晃了所有人的眼。
髮絲猶如黛色泉水流淌而下,飄舞的髮絲,激盪起層層墨色流光。金光錦簇的鳳冠之上,垂瀉著七彩琉璃珠簾,宛如祥雲飄浮。
而那仙姿玉色的面容上,濃睫投下的陰影猶似宣紙上的金絲淡墨洇染。一雙瀅瀅如水,璨若晨星的眼眸向前看著,剎那間就叫人遽然間失了魂魄。
在這一刻,所有人不由感嘆,禕安郡主策馬時的模樣,勝過牡丹的貴氣,多過雪梅的傲然。
芸芸眾生,唯有她一襲獨芳。
驚豔,感嘆,不可置信,各種目光凝聚在街道最中那一個女子的身上。
馬兒行駛得很快,葉芷綰是笑著的,面容充滿了幸福之色,再細瞧,竟有萬分迫切的神色。
有人泛起嘀咕,「這禕安郡主不是為了大靖的最後一寸國土被迫嫁給北韓新帝的麼,怎麼看起來這樣欣喜?」
有訊息靈通的人回他,「聽說是皇上怕咱們因為將軍府的冤情太過憐憫郡主,導致民心不向皇室,從而設計將郡主偷偷囚禁起來逼她嫁給太子!」
「原是這樣......那郡主的反應何解?」
「據我所知是郡主逃亡時被北韓新帝所救,他對咱們郡主一見鍾情,從此不能自已。這一出啊是典型的英雄救美,而郡主呢,終被他的真心感動,雙向奔赴了!」
短短一會,北韓新帝是個情種的說法在人群中傳開,再加上有迎回禕安郡主北韓騎兵再不踏進南靖半寸土地的保證,所有人只剩祝福這對天作之合的呼喊。
將軍府位於京城中心,距離城門有段距離,葉芷綰早受不了十六人大轎的速度,要是坐著去見蕭晏,日頭都要下山了。
蕭晏為她行了幾千里路,因身份特殊,無法進城,而最後的這段路程,她要用最快的。
馬兒就如同感知到她的心意一般,昂首向前,蹄下生風,迎著大開的城門奔去。
千軍萬馬之前,那道熟悉的身影越來越清晰,玄策軍將士的吶喊聲衝破雲霄,葉芷綰沒忍住,不知是今日第幾次酸了鼻尖。
冬月的風,臘月的雪,不落的夕陽和最好的他。
一年之約,他做到了。
蕭晏的馬首緊貼著城門界限,身子卻早已前傾,一手伸開來,在迎面馬兒躍至跟前時一把將人攬到懷裡,無比眷念的抱緊她,聲音沙啞而又哽咽。
「綰兒,我終於娶到你了。」
葉芷綰被罩在寬大厚重的大氅之下,只覺天地之間再沒有比他懷裡更溫暖安心的地方
,她亦是緊緊環住他的雙臂,如倦鳥歸林。
「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