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雲散不見怨

——“請，將我帶離。”

——“請將此物交於我的親人。”

——“請告訴他們，我的死迅。”

出來的感覺並不算好，就像溺水了一樣，口鼻不通，墜落的感覺讓整個身體失重，像是被人高高拋起，狠狠砸在地上，陳非順著斜坡滾了好幾圈，身體各處都傳來痛感。

血痕斷續，巨大的撞擊將內髒砸出傷，人的骨骼又是那麼又脆弱，陳非來不及掐訣保護自己，身上的骨頭就已經斷了。

她手顫顫巍巍，用僅剩的一點力氣將自己翻面，空洞的眼睛望著黃昏的天空，枯枝敗葉掉落到她的身上，被一隻蒼白的手拂開。陳非回神，看到了鮮紅的嫁衣，慘白清秀的臉，眉邊的眼睛緊閉，她與女子含情的眼睛對視。

怨女……醒了。

那她是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了嗎？

怨女似乎知道她在憂心什麼，握住她脆弱的手，非常輕的拍了一下，如春風拂過，另一隻手伸向她的臉頰，張口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抹去她臉上的血。

怨女淡笑，往她的懷裡塞了一個東西，陳非知道是什麼，是一隻簪子，怨女最愛護的簪子。

怨女漂亮的小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像本就易碎的花瓶，如今已經不見外力就被人打碎，裂痕開始蔓延。

陳非依舊知道是怎麼回事，怨女雖然不是在秘境裡死去的，但經過這麼多年的潛移默化，怨女已經成為秘境之中的一員，依賴於秘境生存，加上距離葬身自己的死地已經不在同一個空間層面上，它自然也會消失，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過程。

怨女不死不滅，秘境卻可以制裁掌控它的死亡。

如果陳非沒有帶著怨女的身體一起離開，它大概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馬上就要消失，可陳非就是這樣做，不僅僅是他沒有軀體之時，無法離開，也是因為，這是怨女的願望。

困於死地千年，留存秘境久時。

怨女的願望如此輕易，要是那麼的要命。

既然要離開，這就是早註定好的結局，沒有人會為此後悔，因為即便後悔也無用。

它沒有在意臉上的裂痕越來越大，垂眸看著陳非，俯身將頭靠在陳非的心口，將自己的怨力傳輸進去，修複體內的傷痕，它的身體有越來越多的裂痕，像一個殘次的瓷人。

再起身時，它已經開始消亡，從裙擺開始像一縷青煙一樣吹向遠方，迷人眼眸。怨女不在意，手覆蓋上陳非的眼眸，彷彿是不忍心讓她看到這樣的場景，又像是在哄人入睡。

如風吹，似煙散。

陳非透過逐漸煙化的手看清怨女的最後一個動作，那是一聲很輕的嘆息，它仰頭讓人看不清神色，就像井底之蛙，嚮往井口的所呈現的天空。

風吹煙散，它彷彿從未出現過。

陳非緩緩合上眼，徹底昏了過去。

樹枝被劍鞘往上挑開，一個人慢慢走出來，站在陳非面前，細細打量片刻後，最終把人扶起來。陳非斷裂的骨頭，被他不小心拉到，把人疼的昏睡中都皺起了眉頭。

他細細檢查，強硬的掰開了對方的嘴，往裡面塞丹藥，然後帶著人一步一步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