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魂,曲中人6)
一路上人影浮現,看似熱鬧非凡,可一旦走過,那些人影就消彌了。阿福除了第一幕之外,再也沒分過心神去看那些人影,沈清倒是新奇,匆匆往前一眼,攸的定住。
帶著無限眷思的音樂圍繞著她們,有了音樂的襯託,再看那些人影已是物是人非之感。桃樹下一道火紅身影,是位女子在抱琴彈曲,如花似的眉眼,英姿颯爽,這還是唯一一個能看得清容貌的。
沈清疑惑道:“這是畫還是人啊?”
女子衣袖邊邊的流蘇花樣都刻畫得如此細膩,更別提其他,關是那雙靈動的丹鳳眼看上一眼,便足矣溺在這其中情意,若不是人,便可見作者其心思。
一曲終了,女子抬眸,桃瓣也比不過其明豔,她在紛紛落花中莞爾一笑,消失不見,宛似幽魂精怪。
阿福神色落寞,走到消失女子的樹下,蹲下來刨土,沈清幫他,順便問:“這裡到底是哪?”
阿福悶聲說:“這裡是《桃源鄉》的畫心,核心所在,只要你不主動攻擊,那些畫作是不會進一步行動,但是……咳咳咳——”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整個人的面色瞬間蒼白頹廢起來。
“你!你沒事吧?你的臉!”
從衣領蔓延上來的裂紋,像陶瓷的娃娃一樣有了瑕疵,裂紋彷彿外洩了阿福的精神氣,他一下子咳了血,病怏怏的。沈清連忙扶住他:“你、你先休息吧!”
阿福搖頭繼續挖土。
沈清馬上說:“我幫你,你、你先休息吧!”
“休息沒用,他們在侵染畫心,破壞這裡,沒有時間了。”阿福終於觸到一角冰涼的物品,輕易揭出來,是一面圓鏡。
沈清詫異問:“鏡子?”
阿福用袖子抹開鏡面的塵土,幽光鱗鱗,鏡中出現一大參天古樹,樹冠螢綠,彷彿有生命地跳動,樹木的紋理脈絡在鏡裡清晰可見。
他說:“這是世間、天上地下都在尋奪的東西。它可連因果找到心中所念之物,是……摯友、摯友失蹤前所託,一刻不忘此諾言。”
“無緣見真主,只能轉託給你。”阿福衣衫半垂,露出一角布滿裂紋的肌膚,“很久之前,眠哥將它交給我,只得所指定的氣息才得以重見天日,如今歲月匆匆,我也撐不住了……你、你要告訴那個人,告訴她!”
阿福抓著沈清雙肩,眼眶紅潤:“告訴她,‘李赴眠當年所借所求之物,如今歸還其一,今生恐不能得償所願,終憾。願以身開局’——”
“沈慬。”
一道空靈的聲音打斷未盡之言,彌生從空中飛來,靈蝶化為彎月刃攻去,沈清開傘抵禦,傘面符紙破了數張,殘紙紛紛飛離。
彌生脖頸纏了圈紗布,一襲羽衣宛如神女:“沈慬,百年前汝喪命於此物,連累曲仙,如今又要連累他人。看來汝還是沒有明白,與天爭的下場。”
阿福抱緊圓鏡,目光是濃烈的怨恨。
“沈慬?”沈清呢喃這個名字,越發覺得熟悉,轟雷一響記憶複蘇。
畫尊沈慬,畫尊沈慬啊!我靠,歷史人物就在身旁?!不對他騙我啊?!
“汝等至交好友冥頑不靈,十三人死的死,殘的殘,寥寥兩人得以善終。”彌生伸手,“最後一次機會,給吾。”
阿福道:“做夢!”
“很遺憾,”彌生控制靈月刃高轉飛轉,直直攻來,“回答錯誤!”
沈清的法器完全抵制不了帶有天道法則的武器,又不是神器,用來防禦的符紙輕輕一撞就全盤碎裂,勁風呼嘯而來的時候,沈清下意識閉眼,完了!
琴音一響,臆想中的頭身分離並沒有出現,沈清猛地睜開眼,喘氣摸著完好無損的脖子,摸出一手汗,還好還好,頭還在脖子上。
冷促的《四面埋伏》將氣氛激烈化,琴音化作利刃與靈月刀環相撞,發出尖銳的鳴叫。
彌生將月環一化十,十化百:“汝自找的。”
肅蕭琴音不斷襲來,冷冽殺氣紛紛迸發出更強勁的刺骨攻擊,沈慬握筆一畫,數道冰椎飛去。
沈清看著那隻筆的視線炙熱如潮,那就是傳說中的“神筆”春闌筆,不知道前平平無奇,知道身份以後這筆上面的灰都是歷史的蒙塵。
“梟嫋琴音,醉人心魂。”
一個女子從旁邊走出來,纖塵白衣,貌豔如牡丹,是方才那個彈琴女子,神情卻是不同,紅衣熱烈,白衣無塵。
琴也不同,她半抱的琴漆玄青,曲音更加高凋。
彌生看到人,有一點微妙的表情變化:“九弦尺,汝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