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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除夕

男子稍稍側過身子,他戴了鴨舌帽,衛衣的帽子也一塊兒套在頭上,完全看不清模樣。

他沒有作聲,高幸也不勉強,只是走過去,遞給他一把橘子糖,仰起臉,笑得溫和,“謝謝你,新年快樂。”

這個角度,她只能看見他清晰的下頜線和優越的鼻樑,高幸覺得熟悉,卻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你冷不冷?”她問道。

男子搖搖頭,又點點頭。

“可是我也沒辦法把衣服脫給你。”高幸說,“你還是快些回家吧。”

“你呢?”男子的聲音很低,帶著點鼻音。

“我也要回去了。”高幸揉揉發癢的鼻子,“大過年的,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嗯,新年快樂。”

“再見。”高幸說。

“再見。”

她沒有多想,徑直朝自己的腳踏車走去。

回去的路上沒什麼人,高幸騎得不快,耳機線就這樣隨意地纏在脖子上,寒風揚起她的長發,輕柔的哼唱聲也散在風裡。

而在她身後不遠處,始終有一輛車不緊不慢地跟著,直到她安全抵達小區門口。

車裡開了暖氣,溫讓並不冷,目送女孩回了家,他也沒有離開。

眼前的居民樓年代久遠,外牆還是普普通通的水泥色,家家戶戶都亮著燈,降下窗戶,他彷彿能聽到裡面傳來的笑聲。

普通人家的春節,都是這般熱鬧嗎?

守門的大爺裹著一身軍大衣,不停看錶,過了會兒,樓裡面出來了一個拎著保溫桶的少女。

是高幸。

溫讓緊緊盯著兩人交談的身影。

“何爺爺,聽說你家裡人還沒來送飯,先吃點填填肚子吧。”

大爺拍了拍高幸的肩膀,拎著保溫桶往門衛室走去,“太謝謝你們了,那何爺爺就不客氣了啊。”

“不客氣的,有什麼需要您給我們說就行,您有我的電話吧?”

“有的有的。”

說話聲時大時小,聽不真切。

冷風往車裡呼呼地灌,沖散了原本的溫暖。

緊握著方向盤的手緩緩滑落,溫讓有些脫力癱在駕駛座上,內心忽然湧出一股沖動,然而在觸碰到車門把手時,又倏地冷靜下來。

手機在不停震動。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在給他打電話。

幾分鐘後,震動停止了。

三條資訊談了出來。

哥,快回來,父親很生氣,我瞞不住了。

到家自行領罰。

再不回來,受罰的就是溫廉了。

溫讓捏緊了拳頭,下唇幾乎被咬出血來,眼神空洞而麻木地望著前方,車燈亮起,急速駛離。

一個時辰後,他回到了別墅。

生日結束前的最後幾分鐘,溫讓斷了一條腿,收到了來自父母的生日祝福。

哦,今天是你生日,早知道就不打這麼狠了。

生日快樂,溫廉,送你哥去醫院吧。